「我以為劉媽跟你說過,勳哲房間有警報器,所以你大可在自己的房間休息,不用一整夜待在他身邊。」
「有啊。劉媽有說過,只是……」她往嬰兒床看一眼,「我只是想陪著他。」
「不必做到那種程度?」
「拜託……」她低聲請求,渴望地看著他。
她的懇求出乎他的意料,是這個保母特別喜歡小孩?還是她別有企圖?
「我睡在他身邊,只要他一哭我就會醒來,你就不用再跑過來了,晚上我也會餵他喝牛奶……請你……讓我睡在他旁邊。」
要是他再不答應,他一點也不懷疑眼前這個小女生,會一個撲通就跪倒在他跟前。
傅宸剛歎口氣,他一向沒那麼容易心軟,現在竟然不敵她的苦苦哀求,只好答應。
「你只能在沙發床待一個晚上。」
一個晚上?「可是……」
他打斷她的話,「明天,我會請傢俱公司搬個新的床過來,你有特別喜歡什麼牌子的床墊嗎?」
康華軒一愣,原來他不是要趕她走?
看她傻呼呼的樣子,他又歎口氣,「我知道了,我幫你挑。」
看他準備離開房間,帶上門前,她突然對他說了句,「謝謝。」
傅宸剛望著房內的人兒,儘管只是一句道謝,卻讓他心頭一暖,她那軟軟的聲音,居然讓他慌了一下,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
「不用道謝。」硬生生找回自己冷硬的聲音,他望著她說:「把你自己份內的事做好就行了。」
第4章(1)
什麼是她份內的事呢?傅宸剛發現,她做得真的很徹底。
從前,不管是劉媽燉的補品,還是張妙菁特地討好他所煮的小點心,他幾乎沒什麼動,久了,她們也不太會再拿熱臉貼他的冷屁股。
可康華軒,像是個不知變通的小丫頭,明明叫她不用再替他留晚餐了,但每每他一回到家,桌上總是有不變的三菜一湯,份量不多不少一人份。
她說,要是哪天他是空著肚子回家,就有現成的晚餐能吃了。
只怪自己的舌頭不爭氣,自從吃過她煮的家常小菜後,也許真讓他想起從前的口味了,於是本來除了早餐以外,幾乎不會在家裡用餐的他,現在一個禮拜居然有一、兩天回家吃晚餐,而且次數還越來越頻繁……
除此之外,偶爾他必須熬夜處理公事的夜晚,康華軒也會在半夜敲他書房的門,和那個張妙菁一樣,準備了一些茶點送上門。
第一次,他凜著臉看她走進書房,輕手輕腳地將杯子放在他桌前,正當他要發難時,她就像深怕打擾到他似的朝他點點頭,道聲晚安後就離開,讓他連一句「不用」都來不及說。
看著那杯熱呼呼還冒著煙的七葉膽茶,傅宸剛覺得他猜不透那個小女生。
如果她和張妙菁作著同樣的美夢,必然會對他死纏爛打,甚至百般討好,但她並沒有。
既然不是對他有意思,那幫他泡這個茶做什麼?
於是,隔天一早,他故意當著她的面,將那杯原封不動的七葉膽茶全數倒掉。
但她見了,卻說:「好可惜喔!」
傅宸剛挑眉,看她盯著水槽好一陣子才挪開視線。
「那些茶葉都很貴耶……」
眉一擰,她居然是擔心茶葉很貴?「以後不用再做這種事。」
「那你會自己泡嗎?」眨眨眼睛,康華軒盯著他。
「不會。」
「那我幫你泡好,你想喝的時候再喝吧。」
男人眉峰擰起,「我不習慣在工作的時候喝東西。」
靜默了一會,康華軒垂下眼,在他以為她終於放棄時,她又開口了,「可你熬夜啊?喝點東西潤補身體總是好的,說什麼習不習慣,茶擺在旁邊,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好,難道你喝它的時候還要想習不習慣嗎?」
居然跟他頂嘴?傅宸剛臉色一沉,難道她全然沒接收到他的惡言冷語嗎?
他打定主意不理會她,沒想到,只要在他熬夜辦公的夜晚,那個小女人還是會在睡前泡一杯熱騰騰的茶來,安安靜靜地送到他桌前,再輕手輕腳地離開。
不管他隔天再怎麼擺架子對她、當著她的面將她所有的心血倒光,她還是努力不懈。他熬夜,她煮茶。
最後,他折服了。
人還是拒絕不了溫暖的啊……
手心溫著暖暖的杯子,鼻息間儘是茶葉的淡淡清香,甘甜中帶點苦味。她說,熬夜的人最適合喝七葉膽,他想,她才是很會照顧人。
回覆完最後一封e-mail,傅宸剛捏捏鼻樑,關上電腦,走向嬰兒房。
入睡前,看兒子一眼的習慣依舊不變,只是現在他必須小心翼翼,因為康華軒那個丫頭每天晚上偎在兒子身邊,有時候還會伸根小指頭讓勳哲握著,兩人總面對面睡得很熟。
他遠離二十多歲很久了,難道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都像她這麼不設防?
就算他再怎麼君子,和一個成熟男人處在同一個屋簷下,她卻一點戒心也沒有,半夜睡覺連房門也不鎖……
雖然這樣一來,他想看勳哲方便許多,但……有時盯著她純真的睡臉,他再怎麼正人君子也是會想入非非的啊!
她不像那種想飛上枝頭當鳳凰的女人,他覺得她不是,而她的文人也體貼,也總讓人忍不住動心……
可在動心之餘,他又難免防著她,猜想她是不是個處心積慮、以退為進的女人?
因為她很少提及自己的事,在他面前也老是低著頭,有時和他報告完勳哲的事情後,便抹抹手跑到一旁去做自己的事。
不是他刻意這麼想,但他真的覺得這個小保母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似乎刻意避著他。
她怕他?但如果怕他,又為什麼要那麼多事的幫他泡茶準備宵夜?
也許是一點好奇,也許是不服輸,想他的社經地位,再加上他的人脈與能力,多少人想與他攀上關係都不得其門而入,而這個青澀的女孩,卻視他如蛇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