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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頁

 

  人有趨吉避凶的本能,當天崩地裂來臨前,誰不逃之夭夭,明哲保身。

  「你要西式婚禮還是中式婚禮,婚紗要量身訂做或是買現成的,新房空著等你佈置,看你要歐風、東洋風、現代風、古典風、原木風、漂流木風……牆壁隨你粉刷,貼壁紙都成,我還養了一缸魚……」

  他說得興致勃勃,一副嬌妻入門的模樣,渾然不覺別人的神情有多驚愕,好似見到鬼打牆。

  「你說得這麼多,口渴了吧!」斜口玻璃杯注入白開水和冰塊,晶瑩透光。

  「謝謝,還真有點渴了,今天熱得頭頂快要冒煙了……」他伸出手欲接過水杯,舉高的手臂卻什麼也沒接著,眼睜睜地看著冰塊搖晃的杯子越過眼睛高度。

  頓時,一陣清涼。

  嘩啦啦的水滴順著髮梢滴落,兩塊傾斜的碎冰停在發旋中央,要掉不掉的在發間滑動,滴滴答答的水珠濕透潔白上衣。

  話語止住的男子愕然瞠目,發光的瞳眸抹上一層訝色,以著十分不解的神態承接落在手心的水滴,似乎不太能接受她為何有此舉動。

  不該是這樣的結果。他怔忡的眼神明白寫出心底的困惑。

  「清爽了吧!熱昏頭的大腦降溫了嗎?」她大有還不夠冰涼,不介意多送他兩桶冰塊的意思。

  「你……你幹麼潑我水……」他分明照約定而來,沒有一絲猶豫。

  「休息時間結束了,我們要開始營業,你要喝咖啡先入座,不然門在身後,雙腿健在的人應該走得出去。」她冷眸似在說:不要麻煩我動手,丟個男人出門也是挺費事的。

  他大為驚訝的脫口而出,「你以前不是這種個性呀!怎麼幾年不見全變了?」

  「我想你認錯人了。」甘寶兒放下水氣未干的杯子,眼皮連抬也不抬。

  「你是寶兒,我不可能認錯人,我連你左手臂注射水痘留下的小疤痕都記得一清二楚。」她五官變化不大,只是嬰兒肥不見了,臉型較為修長,面部線條更為柔和,處處散發女性化的嬌美。

  他一眼就認出她,即使事隔多年,她嘟著嘴嬌嗔的容貌仍留在記憶深處。

  聽到他正確無誤的喊出她的名字,淡漠水眸一閃冷芒。「我不認識你。」

  一聽她疏離到不行的語氣,他也不著急的把玩寬大墨鏡,毫無遮掩的明亮大眼依舊帶著久別重逢的笑意。「那就當我是陌生人好了,我們重新建立感情,等結婚後再來好好探究過去的美好時光……」

  一提到「結婚」兩字,甘寶兒平靜的面容產生變化,不動如山的表情似漣漪慢慢擴散,煮沸的咖啡熱氣氤氳雙眸。

  「你們還在等什麼,把他趕出去。」她的唇抿得死緊。

  為免咖啡屋成為命案現場,一名全職員工和晚班工讀生王佑民趕緊上前,二話不說的架起男子雙臂,請人一路好走。

  他們不想失業,更不想看美麗的老闆娘淪為殺人兇手,雖然不知道原因為何,但是老闆娘似乎非常痛恨婚姻制度,連提都不准人提。

  這是店裡公開的秘密,誰也不敢虎口拔牙,觸及這要命的話題。

  「寶兒,你真的忘記我是誰嗎?我是莫堤亞,你的堤亞哥哥。」站在門外的男子高喊著,揮舞臂膀。

  他以為她不過一時沒想起他,畢竟兩人分開了一段不算短的歲月,他和她的外觀都有些變了,和小時候的樣貌稍有不同。

  「堤亞哥哥?」腦海中似閃過什麼,但隨即消逝。

  甘寶兒下意識撫撫右額大約三公分的舊疤,微停的手馬上又繼續原先的工作,未把適才的插曲往心裡擱,在她殘破的記憶裡沒有莫堤亞這個人。

  她甚至連父母的影像也模模糊糊的,殘存的畫面全是不愉快的回憶。

  「寶兒……席娜姊,那個人是你朋友嗎?」一臉好奇的王佑民抱著筆電,走近兩步詢問。

  「不是。」她一如往常的平淡如水,沒有贅言。

  「可是他好像認識你耶!而且他挺厲害的,一根手指動了幾下,我的計算機程序全被他重新設定了。」簡直是計算機界的魔法師。

  甘寶兒微抬羽睫,朝外看了一眼。「去地下室搬十公斤的咖啡豆上來,順便把水槽裡的點心碟洗乾淨,我等著用。」

  「席娜姊……」

  「要我再說一遍嗎?」她冷冷一睇。

  「不用了,我這就去做。」王佑民沮喪地捲起袖子,準備苦命的工讀生涯。

  街角的陽光毒辣無比,照著地面泛起的蒸騰熱氣,一片行道樹飄落的黃色花瓣落在寬厚的肩膀,又在熱風的吹送下跌落圓形溝蓋。

  莫堤亞戴上造價不菲的墨鏡,遮住若有所思的眼眸,嘴邊逗留的笑意轉淡。

  第2章(1)

  「你說呀!你給我說個清楚,打從我嫁給你以後就沒過過一天好日子,每天一睜開眼就是柴米油鹽和做不完的家事,我的手都變粗了,你要給我的幸福究竟在哪裡……」

  一陣熟悉的爭吵聲再度響起,隔壁房正在做功課的八歲女童因為父母的爭執而不快地癟嘴,手一偏,故意把「春」天的春寫成蠢,再用紅筆大大的打了個叉,表示寫錯了。

  自從那個長得很好看的叔叔出現後,媽媽就不再對爸爸笑了,她變得很愛生氣,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常常忘了煮晚餐給她和爸爸吃。

  而且媽媽一直在罵爸爸,罵得很難聽,嫌他不知上進又不會賺錢,還說她是瞎了眼才嫁給他,她不想一輩子當個看人臉色的下女。

  「……當初你說的多好聽,要讓我過得像公主一般,不愁穿、不愁吃,沒有憂慮地和你在一起,你會把我捧在手心上,給我開滿玫瑰花的天堂,可現在呢你看看我成了什麼德行,根本是為你們甘家做牛做馬的黃臉婆。」女人憤怒的大吼著,猛扯枯黃的頭髮。

  「小聲點,美月,別吵到女兒,她快要考試了。」脾氣溫和的男人盡量安撫妻子的情緒,唯恐她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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