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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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
美好的自由!
扮成小廝模樣的白秋霜,一路上苦苦強忍,直到走出了人口稠密的湖州城區,出城十多里,路上看不到什麼來往行人時,才眼眶含淚,偷偷的露出欣喜的笑容。
喔喔喔喔,太好了!太好了!
她終於自由了!
要不是她自小飽讀詩書,教養良好,謹言慎行慣了,她簡直想趴跪下地,親吻這通往自由的康莊大道。
打從京城傳來消息後,她就以最快的速度「病倒」,開始了看起來纏綿病榻,侍兒扶起嬌無力,實際上吃飽喝足,努力儲存體力、打包首飾銀兩的日子,預備一逮到機會,就腳底抹油,快快逃離看來華美無比,實則跟監牢相去不遠的深宅大院。
爹爹的意圖,身為女兒的她,怎麼會不曉得?
再不找機會逃走,她肯定會遭殃,成為爹爹抵罪的犧牲品。
就連娘親也不贊同爹爹的做法,幫著她掩飾,替她收拾細軟,還覷了機會就通知她快快改裝,才讓她有機會,跟著這個粗野的男人逃出來。
白秋霜面對著空曠的前方,深深吸了一口氣,享受著自由的甘美氣息。
啊,自由的感覺是多麼的美好、多麼的幸福、多麼的教人感動、多麼的教人感到前所未有的——
第1章(2)
「喂!愣在那裡做什麼?」粗啞的男性嗓音響起。
美好的情緒,瞬間被敲擊得粉碎。
噢喔,她差點忘記了!
白秋霜垂下雙肩,清麗的臉上笑容盡失。不,她不算自由,在她與完全自由之間,還有一個阻礙——而且,還是一個很大很大的阻礙……
她認命的轉過身去,看著眼前那個高壯得活像是,一堵磚牆似的男人。
雖說眼前這個人,算是她的恩人,但是娘親有交代,出門在外不比在家,千萬要掩飾女兒身,所以她老早決定,不向這男人透露半點實情。
只要離開家愈遠,她就愈是安全,現在無論如何,她都要爭取時間與空間,快快遠離江南。
但是,一瞧見徐厚,白秋霜就情不自禁的皺起眉頭。
這男人皮粗肉厚不說,態度又粗魯得很,沿路上指揮東、指揮西,還從褲兜裡撈出熱呼呼的銀子,要她去買酒買肉,害得她直往衣服上搓手,連想都不敢想像,他是把銀子放在哪裡。
他們搭著篷車,離開她出生的湖州城。
這一路之上,他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還不客氣的朝地上吐骨頭,要是遇上有車或有人擋路,一連串不堪入耳的髒話,更是如江河開洩,辟哩啪啦的從他嘴裡罵出來。
為了美好的自由,白秋霜忍了又忍,但是這一會兒,他吃飽喝足,又開始用那低沉的聲音、粗魯的語調說話了。
「好了,本大爺吃飽了。」徐厚摸了摸肚子,大大的打了個呵欠,模樣簡直像是齜牙咧嘴的大熊。他順手一丟,把韁繩丟給白秋霜。「拿去!」
「啊?」
她低下頭來,看著手裡的韁繩,一時不知所措。
「啊什麼啊?乖乖的給我駕車,本大爺要去後頭瞇盹。」他使喚得毫不客氣,半點禮節都不懂,連個請字都沒說。「好好駕車,可別給我顛了!」他警告著。
「知道了。」白秋霜刻意壓低聲音,學著男人應聲。
「知道就好。」
徐厚嘀咕著,龐大的身軀擠進車篷裡,砰然往後一倒,四肢開開就準備好好的睡上一覺,還放了個響亮的屁。
哇,好臭好臭好臭!
可怕的臭味襲來,白秋霜大驚失色,急忙鬆開韁繩,雙手掩住口鼻,寧願窒息而死,也不願意聞到那臭烘烘的屁味。
聽見韁繩落地,徐厚一邊抓抓屁股,一邊懶懶的睨了睨。
「幹麼?遮什麼遮?不知道人會放屁啊?」
白秋霜雙眼含淚,慢吞吞的鬆開雙手,被迫聞著那陣逐漸稀薄,卻還是余「香」繚繞的異味。
嗚嗚,她當然知道人會放屁!只是,她出生官宦世家,不論是家人訪客或丫鬟家丁,都隱諱著這事兒,可從來沒有人,會無禮到當眾就……
「還不快駕車?還想聞本大爺再放一個屁?」徐厚挑起眉頭。
「不、不不不……」她急忙搖頭,就怕真會被熏死,連忙抓起韁繩,笨拙的學著他先前的動作,用力一抖。
馬兒一動也不動。
怪了,先前他持韁的時候,馬兒不是走得挺好的嗎?為什麼換作是她持韁,情況就變得截然不同?
不死心的白秋霜,再用力一抖韁繩。
馬兒甩了甩尾巴,卻還是不動。
可惡,她卯上了!
白秋霜開始使盡全力,胡亂扯著韁繩,但是不論她往右扯、往左扯;抑或是往上扯,還是往下扯,馬兒還是一步不走,甚至回過頭來,露出黃黃的馬牙,齜齜嘲笑著她。
半天之後,她無奈放棄,只得回頭求救。
「馬不肯動。」她報告。
篷車裡傳來懶洋洋的聲音——
「笨蛋!」
「難怪,原來是匹笨馬。」她恍然大悟。
「我罵的不是馬。」徐厚啐了一聲。「要是不懂得駕馬,就給我滾下車去,乖乖用拉的!」
拉?
白秋霜目瞪口呆。
要她堂堂一個江南織造總督千金,去替一個臭男人拉馬車?
還來不及有反應,篷車裡突然伸出大腳,猛地朝她一踹,輕易就把她踹下車去,在地上滾了幾圈,吃了一嘴泥沙。
「哇!」她慘叫一聲。這個王八蛋,竟敢踹她!
「叫什麼叫?快牽住韁繩,拉啊!」踹人的元兇還在下令。
怒氣凝聚,嬌生慣養的白秋霜,哪裡受得了這種待遇?
她是高官之女,又清麗聰慧,眾人對她向來寵愛有加,簡直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裡怕溶了,早養出她千金小姐的脾氣,所有人別說是使喚她做事了,甚至沒人曾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而這個野蠻的傢伙,竟敢踹她?!
忍無可忍的白秋霜,正預備開口罵人,但小嘴才剛張開,耳裡就聽見徐厚大聲的自言自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