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別人麻煩的樣子一直是他的興趣。
「我有帶傘。」
「被路上的瘋子搶走了嗎?」
「留給孤單無助的棄養的小狗了。」如果可以她也想把狗帶回家,但是她對狗毛過敏,不過她有把水和一些狗可以吃的食物留給它。
就這樣?
「上車。」懶得追究,他打開車門。
「我全身濕透了。」他不是不喜歡別人弄髒車子?
「感謝你還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糟。快上來,我正好要回家,順道載你一程沒問題。」好吧,可以說他沒原則,但現在他只想把她弄乾淨,車子可以送去汽車美容,蛋糕店晚一點再去也無所謂。
「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家快到了。」趙紙絆婉拒,完全不抬手遮一下,只有雨水滴在睫毛上時反射性的眨眼。
藍朔維訕笑,「需要我告訴你從這裡回到家的距離嗎?」
「我知道,我家在那兒。」她指著前方一間老舊的眷村式矮房子。
藍朔維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搬出家裡?」五分鐘後,他坐在陰暗還有霉味的客廳裡,語氣不快的問。
換下濕衣服的趙紙絆抓起一支手電筒,打開後發現沒有亮,於是搖了搖,等於終於有光才放在桌上對著他。
「太亮了。」藍朔維皺眉轉開手電筒。
趙紙絆又拿起了一支電蚊拍,打開上頭的小燈,由下往上照著自己的臉,「我家一個月前被查封了。」
一個月前?!
「那不是我剛搬去之後不久?」他驚訝道,懶得管她把電蚊拍的燈當成講鬼故事用的效果燈用。
搬到新家的第一天向左右鄰居打過招呼後,他每天工作時間幾乎都超過十五個小時,加上有不少推不掉的派對要參加,回家都在睡覺,要不有時候還沒回去,所以也沒注意過鄰居的動向。
回想起來和她發生那件事的那一晚,剛好是他最後一個派對邀約,之後的都推掉了,這陣子又正好算是淡季,才會有時間注意到她。
「你搬來的隔天,律師就告訴我,我爸被法院宣佈破產,家被查封,然後他帶我到這裡,說一切都替我打理好了,要我以後就住在這兒。」當然財務管理員也來這裡找過她父母,她只得告訴他們父母不在這裡。
「你父母呢?」
「不知道。」
下落不明碼?他還以為是出國去玩,現在看來說不定是出國逃難。
「你沒有自己的財產嗎?」家被查封是因為房子和土地是她爸的名字,如果她有個人資產的話,也不必住在這種不見天日,看起來隨時會倒塌的舊房子裡呀!
「之前的版稅都沒花,存在銀行裡。」
「那你幹嘛不領出來用?」
「印鑒存折都是我媽媽保管,好像被他們拿走了。」
「還有其他方法可以把錢領出來,像掛遺失,重新補發證件,更改印鑒、密碼……很多方法。」
他敢肯定她父母是利用這筆錢潛逃的!
「如果他們需要就給他們,因為我只有這種方法表達和他們同進退。」她淡道。
他們拋棄她,她還記掛著他們?
這……真是有點愚蠢得感人。
「所以你身上一毛錢也沒有?」
「我前幾天差點體會到一毛錢都沒有的處境,就是去你的蛋糕店那天。」那晚她從「舊家」走到大馬路去搭計程車時,把身上僅有的三十四塊都給司機了。
雖然她知道搭計程車要錢,但不知道從舊家到新家要花上幾百塊,還好司機人很好,讓她以蒂芬妮的手鏈當車資。
藍朔維不知道她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一想到她奇怪的大腦運作方式,也懶得問了。
「所以你現在等於是個沒有身份證明的幽靈人口。」
「我有身份證。」她從面前的杯子下拿起身份證。
「你拿身份證當杯墊?!」藍朔維不敢置信的揚高聲音。
「還有健保卡。沒有杯墊很奇怪不是嗎?」抽出他的杯墊,她理所當然的反問。
算了,是他問了蠢問題。
「你到底病得多重?濕衣服都換下來了,還硬要圍著圍巾是怎樣?」對那條濕淋淋的圍巾感到刺眼,他插口問道。
趙紙絆明顯愣了一下,隨後謹慎回答:「這是遮吻痕用的。」
吻痕……
「是我造成的?」他感覺自己又問了蠢問題。
趙紙絆有些赧然的點頭。
他有沒看錯?她的耳朵有點紅,是不?
藍朔維一邊觀察她,一邊回想那天早上醒來看見的她,對那漂亮的頸線還印象深刻……啊啊,沒錯,他想起來了,那天雖然走得很匆忙,但他確實瞥見自己留下的痕跡。
「現在都幾天了?還在?」他覺得她是大驚小怪,唇角勾著諷意的淺笑,用手戳了戳圍巾,要她拿下來。
趙紙絆略微尷尬的取下圍巾,一邊解釋,「我的皮膚比較蒼白,一點點痕跡都會很明顯,又不容易消失。」
藍朔維有些詫異的瞪著她還能看見清晰吻痕的脖子,那曖昧又煽情的紅痕,令他忍不住回憶起自己是如何激烈的「侵犯」她。
原來這就是她一直圍著圍巾的原因。
好吧,要她拿下圍巾不是個好主意,他決定轉移話題。
「我聽店長說你平時都要在店裡吃切片蛋糕,那天為何要買大蛋糕?」
現在他知道那天的五百七十九塊是她身上僅有的財產,實在不懂她為何要那麼做。
那些錢可以買好幾個便當填飽肚子!結果她卻為那只蠢貓買了貓食罐頭,豈不是很可笑?
「人在絕望的時候,都會想從甜點獲得希望。」她認真的說。
「吃甜食是能讓人產生愉快的感覺沒錯,但是你的情況只吃甜食沒用吧!」他沒好氣回道。
要是他就會去想該怎麼取回銀行裡的錢。
「所以我想抱著一整個大蛋糕吃,應該有用。」趙紙絆放下電蚊拍,光亮霎時減少許多。
又是只有她才會有的想法,奇異的,他卻在她臉上看到那天的落寞。
某個片段畫面突然閃過腦海,藍朔維感到困惑,於是仔細回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