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吃飽了?」
「嗯。」
兩眼瞅著丈夫起身來到她身邊,她如同往常一樣仰起臉兒讓他在她紅唇上印下一吻。
「要出門了?」她帶著微笑問。
「早點去才能早點回來,」丈夫解釋。「不能到夏威夷,起碼我要盡量準時下班回來陪你。」
「沒關係,要到夏威夷隨時都可以。」
「謝謝,你總是那麼體貼。」
於是,她起身送丈夫出門,輕快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直到大門一關上,笑容就像錯覺似的即刻消逝,年輕的容顏上抹上一層無奈。
體貼?
她?
才怪,她只是在等待,雖然一再又一再的失望,但她依然很有耐心的等待著,直到此刻,她累了,真的累了!
最重要的是,情況已不容許她再等待下去了。
她歎了口氣,回到飯廳清理餐桌,再到廚房洗碗,待一切整理好後,她慢條斯理的回到臥室,從更衣室裡拖出早已準備好的行李箱,再從化妝箱最底層取出護照機票和業已簽好名的離婚證書,盯著離婚證書看了好一會兒,又歎了口氣。
她真的很不願意離開,但事情已到這種地步,她不能不離開他了,這是迫不得已的。
因為他不愛她嗎?
不,他愛她,她很清楚,他是那種含蓄內斂的男人,倘若不是真愛,他就不會說出口,既然說了愛她,他就一定是愛她的。
那是因為他變心了嗎?
不,世上專一的男人並不多,她的丈夫正好是其中之一,就算死透、爛透了,他還是不會變心的。
或是因為他不是個好男人?
不,他是個真正的好男人,成熟穩重又溫柔體貼,吃喝嫖賭樣樣都不會,想挑出缺點來都不容易。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為什麼呢?
順手將護照機票和離婚證書放在化妝台上,她沮喪地坐下,望住立在化妝鏡前的結婚照,苦笑。
為什麼?
要認真說起來,其實問題並不在他身上,而是在她身上,雖然她可以推到他身上,但事實是推不掉的。
因為她不愛他嗎?
不,她愛他,或許在這之前,她還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有多愛他,但在這臨分別前的一刻裡,她終於能確定,在這世上,她最愛的人就是他。
那是因為她變心了嗎?
不,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夠專一的女人,但至少在此時此刻,她並沒有變心,她最愛的始終是他。
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為什麼呢?
因為……
她是這世上最虛偽的女人!
第1章(1)
裴璃,今年十八歲,即將高中畢業,是一個快活爽直、沒煩沒惱的陽光女孩,凡事隨隨便便,不愛與人爭,天塌下來都能嘻嘻哈哈的被壓扁,不難想像,這種個性的女孩子一定很受人歡迎,她的朋友八成比海裡的魚更多。
不過,在這世上,她最愛的還是自己的家人。
「三姊、三姊!」裴四妹的腦袋從門口探進來。「你那件墨綠色T恤能不能借我?」
「好啊!」裴璃不假思索地脫下剛穿上身的T恤,丟給裴四妹。
「謝啦!」
裴璃揮揮手,轉身再從衣櫥裡隨便拿出另一件T恤穿上,套上運動鞋,斜背上背包,開門出去。
裴家的五個孩子都很外向,每到周休假日,各個都往外跑,她也不例外。
不過,她一走出房門就不由自主地定住腳步,還放聲狂笑,笑得裴四妹和裴小妹都探出頭來看,旋即也跟著她一起大笑不已。
裴二哥有一個特別的癖性,就是愛裸睡,其實這也沒什麼,很多人都有這種癖性,連女人都有,可他偏偏老是忘了自己沒穿衣服,三天裡總有兩天會在一大早光溜溜的走出房間要去上廁所,還一柱擎天呢!
就像現在這樣,直到狂笑聲使他半醒半睡還迷迷糊糊的腦袋清醒過來,方才漲紅了臉,兩手捂著下身逃回房裡去。
雖然是自己家人,但被三個小妹妹看見裸體,他也是會「害羞」的。
「二哥真的超級丟臉耶!」裴璃笑得眼淚都掉出來了。
「百看不厭的場景!」裴四妹笑到嘴巴酸。
「真可惜,又忘了拿手機來照起來!」裴小妹有點小懊惱。
「照相干嘛?」
「拿去賣給色情雜誌賺零用錢啊!」
「夠狠!」
三姊妹再次狂笑起來,中間還插撥了一句男人的怒吼。
「你們敢,我殺了你們!」
某人橫眉豎目的追殺過來,砰砰兩聲,兩個小妹妹急忙關上門避難,裴璃則尖叫著逃下樓去,還是笑得闔不攏嘴。
在這世上,她最愛的是自己的家人,但最最愛的還是二哥,因為他超會出模!
「小璃。」
剛下樓,裴璃就被書房裡的裴爸爸叫住了,於是她拐個彎進書房裡去,見裴爸爸正在計算機前忙碌。
「爸?」
「要去哪?」
「和同學去看電影。」
「嗯嗯,那別忘了你媽媽今天傍晚回來,要早點回來煮晚飯。」
自從被公司裁員,找了半年找不到新工作之後,裴爸爸和裴媽媽乾脆放棄再找工作,在親友的介紹下,自己做起網購生意來。
因此,每隔一、兩個月,裴媽媽就會到日本或韓國去批貨,幾年下來,不但生意愈做愈順當,賺的錢也比領薪水多,雖然忙了一點,但既然是自己的生意,所賺到的錢也都是放進自己的荷包裡,忙得也心甘情願。
而每當裴媽媽出國批貨的時候,家事自然就落到孩子們身上了,這一回,裴璃分配到的是大家最討厭的工作:做飯。
一如以往。
「我不會忘記的,老爸。」裴璃親暱地自後圈住裴爸爸的頸子,還撒嬌地在裴爸爸臉頰上響亮地啵了一記,「還有別的事嗎?」臉上依然掛著燦爛的笑,瞳眸卻失去了笑意。
她是個快活爽直的陽光女孩,隨時都嘻嘻哈哈笑呵呵的,怎麼看都是個沒煩沒惱的開心果。
然而,其實她心中也是有煩惱的。
不,與其說是煩惱,不如說是「心痛」更恰當,而這份「心痛」,除了她自己以外,沒有其它任何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