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在有點懂狄諾的意思了。
他那天說她個性需要改改的原因就在這裡吧?偏偏她聽不進去,當作他是故意要挑她毛病,或是根本為了甩開她而故作文章。
其實──挑毛病的人是她吧?
她忽然好想見到他,向他說對不起。
是她用這麼差勁的方式分開。在他的記憶裡,兩人的一切終將停留在這種不美麗的結尾中。天哪!她的衝動再次害了自己。
「好了,我有事情先去處理,你等一下把該改的改一下。」製作人先告退了。
凜玫點了點頭,內心翻騰的情緒跟外表的平靜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凜玫,門口收發室有你的包裹耶,還從希臘寄來的,你該不會在那邊血拚一堆寄回來吧?」一個節目助理走過她身邊時說。
「包裹?」她的眼睛一亮。「你說國外寄來的?」
「是啊,好大一包,你這次買得不少哦!怎麼,你也學會血拚的樂趣啦?」
凜玫疑惑地往收發室去,她比誰都清楚自己沒有寄東西,又會是誰寄東西給她呢?難道她有東西忘了拿,所以尤漢幫她寄回來?那昨天通電話時,尤漢怎麼沒跟她說?
來到收發室,她問:「伯伯,聽說有我的包裹?」
「啊,對啊!你再不來我就要扛進去攝影棚給你了,但是這東西不小,我怕扛來扛去反而把東西弄壞了。」收發室的伯伯拿出本子給她簽收。
凜玫瞄瞄那堆大大小小的包裹,不知道哪包是她的,她飛快地簽下自己的名字。
「好了,就這一包,你拿得動吧?」伯伯把一個一公尺見方的紙盒拿出來,擺到收發室外面的牆邊。「你從國外訂東西啊?很貴吧?」東西包裹的樣子一看就知道挺貴重的,上面還有易碎物品的標示。
「我也不知道……」她蹲下去看了看寄出的地址.是聖托裡尼島沒錯。轉身借來一把刀,她把包裹打開。
「凜玫,聽說你買了什麼戰利品,我們來看看,說不定這次出外景也可以去血拚一番。」幾個同事跑出來湊熱鬧。
凜玫沒空理他們,包裹包得相當的仔細,她費了些心思才把它打開。
「哇∼∼好漂亮哦!」幾個圍觀的同事同聲驚呼。
這是一幅油彩畫作,所不同的是畫者還用真的材料入畫,海邊的枯枝做成半立體的船,以及細沙拼成的海灘,深深淺淺的海洋顏色,美麗的落日……構成了一幅相當美麗的畫作。
她顫抖地撫過畫框四周,這幅畫沒有其他隻字片語,但她知道是誰寄給她的。
除了他,沒有人知道她喜歡這幅畫,這幅換算成台幣要好幾萬塊的畫,她是怎麼樣也買不下手的。他們在伊亞時,他就計劃好要送給她了嗎?
忽然間一股強烈的思念湧入胸臆。
她拿出紙盒看了看郵戳,寄出的日期正是她離開聖托裡尼那一天,難道那天早上他不見人影就是去買這幅畫?
她跌坐在地上,手扶著畫框,內心的衝擊讓她的眼淚成串滑落。
「凜玫,怎麼了?」
「寄錯了嗎?」
「畫有損壞嗎?看不出來啊……」
「就算花了很多錢,也不用現在哭吧?買都買了。」
幾位同事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她的畫,有人拍著她的肩膀安慰她。
「沒那麼糟吧?」
「就是有那麼糟……」她哭著抹去頰上的淚水,扁了扁嘴。她丟失了一個很愛她的男人,還不糟嗎?
該知道他的個性不愛張揚的吧?怎麼就不多點耐性跟他談談呢?或許他們可以找出方式繼續下去,而不是這樣分開啊!
「凜玫,你別哭啊!」同事們雖然搞不懂她為何對著一幅畫哭得唏哩嘩啦,仍然盡力地安慰著她。
凜玫哭夠了,站了起來。「誰幫我看一下這幅畫,我有點事情。」她撥開圍觀的同事,跑進棚裡找她的皮包。
翻出皮包內夾層裡被她看了無數次的紙條,她掏出手機來,撥著電話號碼。
「快接電話。」她等著電話撥通,然後一聲、兩聲,電話終於被接了起來。
「你好,這是設計部門,請問找哪位?」一個女人很公式化地說。
這是公司電話?
「你好,我……請找狄諾.布查爾斯先生。」凜玫不自覺地屏氣,用她久沒使用的德文跟對方交談。
「布查爾斯?」對方愣了一下。「他暫時休長假去了,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休……長假?」不是才休完假嗎?難道說他還在希臘?怎麼會這樣?「請問他什麼時候會回到工作崗位?」
「我無法給你一個日期,布查爾斯先生的長假期間有多長我並不清楚。如果你有工作上的問題,我可以請代理的工程師來接電話。」
「我……不,不用了。謝謝你。」凜玫愣愣地掛上電話,她又撥打另外一個電話號碼。
她撥打電話的手開始有些顫抖了,察覺到四周同事的好奇眼光愈來愈多,她閃身進洗手間去。
電話一接通,是個老婦人接的。
「你好,請問狄諾.布查爾斯先生在嗎?」她的心志忍難安。
「你找狄諾啊?是小姐打來的耶!真是新鮮。」老婦人開心地說。「他出國了呢,去找他的新女友,呵呵。」
婦人開心的話語聽在凜玫耳中,宛若震耳碎心的喪鐘一樣。
新女友?
他這麼快就交了新女友?!
又是國外?難道他在回去的途中又邂逅了另外一國的美女?
腦中拼湊出他高大的身影旁倚偎著金髮美女的影像,她緊緊地抿著唇。
「你是狄諾的朋友嗎?他難得有女性朋友找耶,不過可惜他已經有女友了,而且我看這次他非常認真。小姐,你不要難過,總有一天你也會找到屬於你的王子的。」婦人繼續說,語氣溫和而帶著同情。「要不要我跟他說你打過電話來?小姐怎麼稱呼?」
「哦,不用了。我沒有什麼要緊的事,謝謝你。」訥訥地掛上電話,她這次哭不出來,只想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