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怕死就把這番話一字不改的對五妹說。」俞清靈和七妹一樣換了男裝、化了妝,粉飾了女兒家的嬌媚。
她倆從外表上看,就像是尋常的俊秀少年,只是個子稍矮。
她的父親聽說七妹是一品大將軍的掌上明珠,奉承都來不及,根本不敢掃七妹的興,一口答應讓她與七妹一起外出。
兩人離開家,立刻甩掉受命監視她們的家丁,找了個地方喬裝打扮,之後便前往花街柳巷,尋找那個體弱多病的名門貴公子。
「我可是個識時務的聰明人。」七妹擠眉弄眼,忙不迭拉住俞清靈的衣袖,帶她進到溫柔鄉,一邊和前來接待的鴇娘東聊西扯,一邊到處亂逛。
「我說兩位公子,你們到底是來觀光,還是來找女人的?」鴇娘發現七妹和俞清靈對館子裡的姑娘們視而不見。眼睛轉來轉去,更像是在找什麼東西似的。
「我們不是來找女人,而是來找男人的。」俞清靈大方回道:「我們是長孫公於的朋友,和他約在這裡有事商談,他人在哪裡?」
「原來是長孫公子的友人,早說嘛!」美艷的鴨娘轉了個方向。「這邊請。」
兩人跟著她進入內院,登上三樓,走過一排敞開的窗,落日映在河面的景色從眼邊滑過,鴇娘停下腳步,推開一扇門,曼妙的樂曲聲立即流淌而出。
俞清靈望著眼前偌大的廳堂,牆邊只坐著四人,中央華美的地毯上有十六位舞者,正衣衫不整的跳著迷惑人心的舞蹈。
七妹吹了聲口哨,「了不起啊……十六天魔舞。」
鴇娘走向牆邊坐席,湊近正在觀賞舞曲的長孫無憂。
長孫無憂有所察覺,不等鴇娘傳話,已轉眼看向不請自來,步步逼近的男裝儷人,意外神情頓時掠過他的俊臉。
「長孫公子,我來了。」俞清靈氣定神閒,站在長孫無憂身旁,要求鴇娘替她和七妹準備座位,「順便來點酒菜,長孫公子請客。」
長孫無憂在心底苦笑,一眼就認出眼前的「男子」是他的未婚妻,卻猜不到她怎會來到這裡,她身後的陌生少年又是誰?
「這位是?」旁人顧不得欣賞美妙的舞蹈,一個個轉頭問著長孫無憂。
長孫無憂輕咳了兩聲,老實的告訴帶他上妓院的親戚們,「這位是俞家「公子」,大名清靈。」然後按座位順序向俞清靈介紹,「我表兄、表弟、小叔。
鴇娘聞言,立刻機靈的帶著舞孃們離開。
忽然清靜的廳堂內,眾人清楚的聽到長孫無憂的話語,親戚們只愣了一瞬,馬上一個接一個變了臉色。
「啊!那不是你的、你的……」想通了來者的身份,失口之人趕緊住嘴。
「正是。」長孫無憂求助似的看向張口結舌的小叔與手足無措的表兄弟。
「既然是……那……我們就不妨礙你了。」話都說不清楚的男人們臉上全是尷尬之色,不約而同的起身欲走。
「什麼?」長孫無憂訝異的瞪著不講義氣的親戚,什麼叫不妨礙啊?他和他的未婚妻留在妓院裡能做什麼?
「再會。」俞清靈冷淡道,並交代閒閒沒事幹的七妹,「你去送他們離開。」
長孫無憂啞然,看著不負責任的親人們丟下他不管,偌大的廳堂在轉眼間就只剩下他與俞清靈兩人大眼瞪小眼。
他哭笑不得的說:「你不該來這種地方。」正想帶俞清靈離開此地,鴇娘卻捧了酒菜進門。
俞清靈坐到他身旁,拿起筷子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看來一時半刻是帶不走她了,長孫無憂吩咐著鴇娘,「你去忙吧!別管我們。」
俞清靈等大門關上,四下恢復了清靜才開口,「我不該來這種地方,你就該來嗎?我怎麼聽說體弱多病的人到青樓,十有八九會死在牡丹花下呢?」
長孫無憂垂視她那不懷好意的淺笑容顏,「你是特意來找我麻煩的嗎?」
俞清靈搖頭——自與他相識以來,她總有處於下風的鬱悶感覺,她的確很想找他的晦氣,替他添點麻煩,讓他也出出醜,不過她並非無理取鬧之人,不會沒事找事,故意惹人不快。
「你不是說過你家人想認識我的結義手足,今天我七妹也到了,她正巧在街上發現你、跟蹤你,直到你進了這間溫柔鄉,她才告訴我,你這個男人有多麼的不應該——你的身子是如此之弱,竟然還上青樓飲酒作樂……」說著,俞清靈不客氣的拍開他伸向酒杯的手,繼續對他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長孫無憂只能歎氣給她聽——他有預感,未來他和這個女人會交纏的愈來愈深。
她不是個任人支配的女子,在兩人各有所圖的合作關係中,她會逐漸侵入到他的天地,擾亂他的生活,甚至左右他的決定……
他會有多少犧牲,需要多麼忍讓,長孫無憂不禁懷疑起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太草率了?「多謝你的體貼,但帶你義妹來青樓,對她影響不佳,你這個當姐姐的是不是該檢討、檢討?」
「我幾個義妹的手帕交裡多得是青樓名妓,不用你為她們的聲譽而憂慮。」
「那個跟在你身後的少年,就是你的義妹嗎?」
俞清靈坦白道:「我在家悶得都快枯萎了,我爹又不允許我出門,而我暫時也還不想跟他起衝突,難得我七妹對你有興趣,這幾天你可否來我家邀請我們出遊,讓我爹答應放我出去走走?」
「興趣?」長孫無憂一副承受不起的態度。「我可以不跟她結識嗎?」
「她爹是一品大將,她娘可是出自江北有名的皇商之家。」
「嗯……看來不想結識也不行了。」長孫無憂毫不掩飾他的無奈。
自從兩人決定合作之後,在私底下的相處,彼此都表現得很坦率,不會假矜持、裝體面,或是虛偽的應對,雙方都能很放心的向對方透露自己真實的想法。
俞清靈不自覺的把長孫無憂視為夥伴——雖非友人,亦非親人,但他在她的心中已是個特殊的存在,是可以相互商量,可以分享秘密,可以坦露自身的醜態而不在乎,可以互相攻擊卻不介意……如此特殊,彷彿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