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可能被騙怕了吧。」雅琪最後笑笑地作了結論。
可雅琪說這話的態度卻帶了點嘲諷,讓佑寧聽了有些生氣。
「但不管怎樣,我們都不該嘲笑別人不幸的過往。」說完,她扭身轉回影印室。
「喲,小寧今早吃錯藥啦,我又沒說錯什麼。」雅琪一臉莫名其妙。
「你這樣公然批評老闆的傷心事,的確是不怎麼厚道啊。」管叔回了她一句。
「哼,不管你們這些人了。」雅琪說完,低頭算帳。
佑寧回辦公室,將印好的資料交給黎峻威。
然後回到座位上,開始恍神。
黎峻威喚了她幾聲都沒動靜,索性走到她身邊,把手伸到她面前猛揮。
「你在想什麼啊你?」
她忽然脫口而出:「想你。」
他驚愕的表情讓她回了神,檢視自己剛剛說的話,讓她立即窘得滿臉通紅。「不是!我是說,我是在想你辭退曉妃姐的事。」
「這個問題沒什麼好說的,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吧。」
她看了他一眼,想說點什麼,見他拿起計算機,只好又把話給吞下去。不管怎樣,她都得想個法子替曉妃姐求情,其實那天要不是因為太匆忙。能力那麼強的曉妃姐也不致出錯。
而且信畢竟是她去寄的,她應該也有些責任吧。
第8章(1)
「佑寧,城中路開了一家韓式燒烤店,新開幕打八折,不過不知道好不好吃,中午要不要一道過去吃?」劉燁從隔壁辦公室走過來問她。
「可是我已經托齊哥幫我訂便當了。」佑寧說。
「嗯,沒關係,那我們改今天晚上,好不好?」劉燁問。
「可是晚上我得回去做飯。」
「回去做飯?做給誰吃?」他記得他看過她的個人資料,她還沒結婚啊。
她很快瞥了一眼黎峻威。
這時候若提起她得做飯給老姐吃,絕對是個愚蠢的決定,她只好回說:「沒有。我很喜歡烹飪,下班沒事的話,我喜歡自己下廚。」
「喔,這樣啊。那明天中午?」
「劉燁,明天是週末。」黎峻威心裡亂不是滋味地提醒他。
劉燁只好聳聳肩。「好吧,看來你是拒絕我的邀約了。」
「劉大哥,不是這樣的,要不然我們下週一中午去吃吃看好了。黎先生也一道去?」
在場的,除了佑寧,全都有著程度不一的尷尬。
「呃,再說吧。」黎峻威淡淡地說了一句。
劉燁拍了拍自己的手。「嗯,好吧,既然中午沒人陪我吃飯,那下午縣府那邊有個抽獎活動,我們是贊助廠商,我看我還是過去一趟好了。兩位,拜拜。」
「拜拜。」佑寧笑著對他揮揮手。
黎峻威拿出保險櫃裡的支票遞給佑寧,交代:「你核對一下大家的帳目和支票,看還有幾家的記帳費和簽證費沒收的,在電腦上注記一下,下午再把支票存進去。」
存支票?那是要怎樣存啊?跟存現金一樣嗎?
她看著他的眼神裡滿是無助。
他看得出來,她心裡一定在喊SOS。
所以他緩緩開口:「孫裡理約了我談事情,我們一道過去吧。」
「喔。」一起去,可是那有什麼不同?她還是不會辦啊。
像能理解她的焦慮似的,他說:「我會教你如何把支票存進去帳戶裡。」
「謝謝黎先生。」
她抬頭,見他也正看著她。
他深邃專注的眼神讓她一震,隨即覺得心頭麻麻的,思考在此刻變成一種多餘,她從他眼裡接收到的訊息讓她眈溺其中,無法抽離。
內線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她匆匆抓起話筒,應了一聲。
「我……我去拿便當。」低著頭喃喃自語,小跑步下樓去,像要掩飾自己剛剛那有些加速的心跳。
兩人無言的在辦公室裡吃著便當。
看到便當盒裡有泡菜,她突然想起這種口味的泡菜曉妃姐教過大家怎麼做,也不過才幾天前的事,想不到她現在卻已經離職了。她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怎麼了?為什麼歎氣?」黎峻威停住筷子,看著她問。
她訝然。
怎地,他聽力竟是這麼好,連這樣的輕歎他也能聽見?
「喔,我只是看到飯盒裡的台式泡菜,想起幾天前曉妃姐才教我們做過,可此時她卻已經不跟我們在一起了,覺得世事無常,有點感歎罷了。」
「你對她的離去,一直很在意吧?」他問。
「如果曉妃姐她不是把過失都推到我身上,你應該不會讓她走吧?」
「我從不處罰誠實的員工。」他說。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她說謊是因為你太嚴格,她怕你責備,努力想在你面前求得良好表現,才把過失推到我身上,其實也不能算推,因為信真的是我拿去寄的。第一次時我有幫忙裝資料,第二次才是她自己裝袋,她可能因為忙,忘了是她自己封袋的,了不起就是記錯了嘛,也應該情有可原啊是不是?而且她走後,大家得分攤她的工作,變得更忙了,我心裡總覺得很過意不去,很對不起大家。」她微微嘟著小嘴說。
他很清楚事情並不是像她說的那樣,他可以不解釋,也的確想這麼做,可是她說她心裡過意不去,他只好試著看看能不能讓她心裡好過些。
「你聽我說。我做這樣的決定對大家都好。第一,我們做的是記帳服務業,有很多機會可以知悉客戶的許多隱私,我必須擁有誠信的員工才能保護客人的資料不外洩:以事務所的立場,這是一定得守住的最低防線。」
「第二,我既然如此要求所有員工,所有人也都謹守這條規則,一旦有人違背了,我卻沒去處理,那對那些遵守規定的人不是很不公平嗎?第三,曉妃在離去前仍不覺得自己有錯,如果她不能面對自己的錯誤,她是不可能改過的:如果我沒讓她離去,等於姑息她的行為,她也許便沒機會反省、檢討自己,從而改進自己的想法。而錯誤的想法會影響人的一輩子,這件事以長遠來說,對她未嘗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