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理他,自顧自地吃菜,忽地噎到了,一陣咳嗽。
「就要你別吃太快啊!」他連忙遞上茶懷。「快喝點水。」
她接過來喝了大半懷,倏然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間!」
他忘了!
夏海音匆匆奔進化妝室,隨便進一間,關上門,凝立深思。
不願承認,但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受傷了,那麼傲氣的一顆心,枯萎了,隱隱地痛。
以後如果餐桌上出現這道菜,就是代表我跟你求和的意思,所以不管到時候我做錯什麼、跟你耍什麼脾氣,或者我們正在吵架,你都要原諒我喔!知道嗎?不准不理我。
「真的不記得了嗎?你這個壞蛋,笨小狗……咳、咳!」
又開始嗆咳了。
她轉過身子,額頭抵著冰涼的門板,單手緊緊圈握著門把,另一手握拳敲打自己悶住的心窩,很重、很用力地敲著,一下又一下,彷彿想藉此敲去某種深沉壓抑的痛楚。
「壞傢伙!你真的壞透了、壞透了——」
「好多了嗎?」
夏海音走出化裝室時,朱在宇正擔憂地守在門外,一見她便迎上來。
她別過眸不看他。「我們走吧!」
「現在就走?」他訝異。「你不吃了嗎?」
「不吃了,我要去找朋友。」
「什麼朋友?」
她回眸,拋給他一記冷淡不屑的眼神。「我要見哪個朋友,還必須跟你報告嗎?」
他明知她是在挑釁,神情仍鎮定如恆。「既然你聘我當保鑣,最好能告訴我你要去哪裡、見什麼人,我才好決定警戒程度。」
「我不是說了嗎?是去見朋友,你可以不必緊張兮兮地戒備。」
「是什麼樣的朋友?在什麼地方見面?」
「你跟我來不就知道了嗎?」她就是倔強地不回答。「走吧!」
半小時後,他們來到一間位於市中心的夜店,入口位於地下一樓,頗為隱密,門口有警衛查核身份,進門後還得經過一條彎曲的通道。
怎麼會約在這種地方?
朱在宇皺眉,第一印象就沒好感,這地方太私密了,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種公開明亮的場所,燈光藍得很曖昧,煙靄朦朧,DJ放的音樂也帶著些許迷幻氛圍。
夏海音跟前來帶路的服務生說了句什麼,對方意會地點頭,引領兩人走往一處偏僻的包廂。
幾名穿黑色西裝、理平頭的男子守在門外,神態警醒,朱在宇一眼便認出他們是自己的同類。
包廂裡,應該有著某個重要人物吧?
其中一個隨扈替夏海音開門。
「你不用進來了。」她回頭命令。
他假裝沒聽到,迅速跟在她後頭閃進室內。
「我不是說你不用進來嗎?」她蹙眉責備他。
「我必須確認你的安全無虞。」他淡淡地回應,清銳的目光如雷達,掃射四周。
包廂內空間寬敝,座落一套た字形的昂貴沙發,有一方高起的舞台,閃爍著七彩霓虹,十幾個年輕男女或坐或站,有人唱歌、有人跳舞,也有人喝酒閒聊。
「Vanesa!這裡。」一個男子揚手召喚,他也是這群人當中格外醒目的一個,穿著時髦,氣質浪蕩、懶洋洋地靠坐在沙發正中央。
朱在宇神智一凜。
這個人是徐俊祺,現任總統的長公子。
他轉向夏海音。「你認識的朋友,就是他?」
「對,可以放心了吧?」她白他一眼。「有這麼多人看著,俊祺總不可能下手對我不利吧?」
他擰眉不語,她走向徐俊祺,他也跟著過去,她在徐俊祺身畔盈盈落坐的倩影,刺痛他的眸。
第4章(2)
「這位是誰?」徐俊祺察覺他的存在,好奇地瞥來一眼。「你朋友?」
「不是。」她冷淡地響應。「是我的保鑣。」
「保鑣?」徐俊祺更加仔細地打量他,目光一閃。「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你是……對了,你是我爸的隨扈,對吧?」
朱在宇整肅表情,斂去眼底所有的情緒。「現在不是了,徐先生。」
「為什麼?該不會是被我爸炒魷魚了吧?」
他默然。
「所以你真的被我老爸炒了?」徐俊祺莞爾。「聽說你很優秀的啊!怎麼會搞到這個地步?」
「他不是被炒,只是暫時停職而已。」夏海音忍不住插嘴。「半年後還會再回去。」
「停職處分跟被開除有什麼分別?」徐俊祺笑。「不過也好啦,跟在我爸那種人身邊遲早悶死,算你聰明,用這種方法擺脫他,我也好想試試。」
「能夠保護總統先生是我的榮幸。」朱在宇嚴正地揚嗓。「是我個人犯了錯,才會遭到處分。」
「知道了!開玩笑而已。」徐俊祺不以為意地揮揮手。「你這傢伙怎麼跟以前一樣,老是這麼正經八百的?」他搖搖頭,笑著轉向夏海音。「你怎麼會把這麼一根木頭請來身邊當保鑣?不覺得無趣嗎?」
夏海音不回答,橫掃朱在宇一眼,似笑非笑。
「不過親愛的,你還真有辦法。」徐俊祺伸手玩弄她鬢邊髮絲。「總統的隨扈你都有辦法弄來自己身邊,了不起!」
朱在宇死瞪著徐俊祺那只放肆的手。
夏海音仰頭望他,雙手交叉環抱胸前。「這邊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等我。」
要他把她獨自留在這裡嗎?留在徐俊祺這匹狼的身邊?
朱在宇暗暗咬緊牙關,喉頭乾澀。
「我請你當保鑣,是來保護我,不是監視我。」她冷漠地撂話。「現在請你出去,可以嗎?」
他聞言,驀地深吸口氣,毅然壓下滿腔疑慮,大踏步離開。
他走後,徐俊祺馬上慇勤地替夏海音斟酒。「怎麼突然來了?昨天約你的時候,不是說你不喜歡這種場合嗎?」
「有點悶,所以來了。」
「心情不好嗎?是誰膽敢招惹我們V魔女不高興?來,喝一杯!」
夏海音接過酒懷,毫不遲疑地飲下。
他等了她三個小時。
漫長的、如坐針氈的三個小時,心海起伏,沒一刻平靜。
原來等待的時間如此難熬,他不是沒等過,每回出任務,他習慣了等待重要人物,不論是公開場合或私下密會,經常也要等上老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