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她自己也覺得好看呢,他應該也會覺得她漂亮吧?
她嫣然微笑,花了片刻稍稍吹整濕發,全身塗抹清淡的香膏,換上一襲玫瑰色的家居服。
悄悄步出臥房時,他正盤腿坐在客廳地板上,垂首靜坐的姿態,彷彿在深思著什麼。
在想什麼呢?
她凝睇他,目光憐愛地溜過他微濕的發綹,鼻樑英挺的側面,他穿著白T恤加休閒棉褲,即便是如此簡單的穿著,也顯出他修長的好身材。
她輕輕動了動,他察覺到動靜,睜開眼,轉頭望回她,湛眸清清如水。
她心跳乍停,連忙以一個笑容掩飾緊張。「你在幹什麼?打坐嗎?」
他沒回答,只是靜靜看著她,墨深的眼潭,不知沈澱著什麼樣的思緒。
她更不自在了,視線一轉,發現自己擱在茶几上的提琴盒,手一拍。「對了,明天日本的鋼琴王子就要來台灣了,下午我們會一起上節目,到時肯定要表演,先練習一下好了。」
她打開琴盒,取出小提琴,閉目凝思數秒,便隨自己的心意,拉出一曲美妙的旋律。
溫柔的琴音纏綿如絲,迴繞著室內,迴繞在朱在宇耳際,他怔忡地望她,很少聽她表演如此細緻甜美的曲目,她更擅長熱情明朗的曲風。
她陶醉在音樂裡,斂著彎彎羽睫,櫻唇甜蜜地微分,眉宇是訴不盡的柔情萬千。
朱在宇的心狂跳。
一曲奏畢,她揚起眼簾,眼眸璀璨。「知道這是什麼曲子嗎?」
他掐了掐掌心。
「我以前發行的專輯收錄過這首曲子,沒聽過嗎?」
他咬牙,逼自己保持沉默。
「真的沒聽過?」夏海音難掩失望。「也對,我都忘了你對古典樂沒興趣,這種曲子會讓你想睡覺吧?」她故作打趣,頓了頓,嗓音變得沙啞。「這是Elgar的<Salut d\'Amour>,中文譯名為[愛的禮讚],算是古典樂迷都耳熟能詳的小曲。好聽嗎?」
他點頭。
就這樣?夏海音微嘟唇,他聽不出她為什麼拉這首曲子給他聽嗎?他不懂她藏在音樂裡微妙的心思嗎?
「我明天要在節目上表演這一首,你覺得怎樣?」她刻意問。
「不錯。」他淡淡地回應,起身走向廚房。「肚子餓了嗎?想吃點什麼?我來做。」
這不是她期待的反應。
夏海音懊惱地瞪他背影。「喂,朱在宇!」
他一凜,緩緩回頭。
「你……沒話跟我說嗎?」幾個小時前,他們還那麼熱烈地做愛,現在他卻一副禮貌疏離的態度!「你……就是……」可惡!這種事為什麼要身為女人的她先開口?「在遊樂園的時候,我們——」
「對不起。」他突兀地打斷她。
「什麼?」她驚住,不敢相信地瞠視他無表情的俊臉。「你剛說……對不起?」
「是。」他回迎她的注目,墨瞳斂卻所有的情緒,一臉淡漠。「對不起,海音,我不應該那樣做。」
他不該那樣做?這就是他對她的回應嗎?他後悔了?後悔自己不該被情慾主宰了理智,為她沖昏頭?
夏海音的心沉下,胸房發涼,她望著眼前站姿筆直的男人——他怎能如此冷靜?如此無心無肝?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為什麼你會覺得……不該那樣做?」她顫聲問,真恨自己嗓音發顫,為何她不能如同他一般冷然自持?
他靜默兩秒,自嘲地抿唇。「我答應過不碰你的。而且一個專業的保鑣,也不應該跟僱主發展任何公事以外的關係。」
「所以,你是、後悔了嗎?」她冷得全身顫慄,他的每句言語都似一把刀,割在她心上,她不明白他怎麼能令她這般心痛?這樣的痛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她好恨他!
「原諒我,海音。」他澀澀低語。
原諒?他要她原諒?!
夏海音諷刺地揚唇,笑意冰冽。「你很好笑耶,朱在宇,那種事有什麼好原諒的啊?只不過是……一時激情而已。我們都幾歲了?多多少少都有這種經驗吧?你以為我會要求你負責嗎?你真的很……一本正經耶,俊祺說得沒錯,你這人真的呆板到無趣。」
她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更不曉得為何要提起徐俊祺,或許是因為她在無意識間,很想狠狠刺傷他。
如果,她真的能刺傷他就好了,如果他對她有一點點在乎,那麼至少也該感到些微疼痛。
她只求他也有那麼一點痛……
夏海音將雙手藏在身後,不讓他看見自己掐握到指節泛白的拳頭。「唉!跟不懂音樂的人溝通,真累。」她誇張的感歎,將小提琴收回琴盒。「明天要上節目,晚上我不吃東西了。」
冷冷落下話後,她翩然回房,緊閉門,留他蕭索獨立。
「為什麼要當特勤人員呢?」七年前,有個女孩這樣問他。「當人家的保鑣很有趣嗎?」
「如果是當你的保鑣,那肯定是又辛苦又無趣的了。」他故意逗她。
「討厭!」粉拳捶他胸膛。「幹麼這樣笑人家啦?」
他笑著握住她小巧的拳頭。「其實我爸以前也是特勤人員。」
「你爸嗎?」她揚眉。「喔∼∼我懂了,所以你這算是子承父志吧?」
「也可以這麼說。」他收住輕浮的笑意,端肅面容。「從小,他就希望我成為一名軍人,也用軍人的方式教育我。」
「難怪你會是這副一板一眼的模樣了!」她調侃。
他搖搖頭。「本來不是的,我以前很叛逆。」
「你?叛逆?」她難以置信。
「抽煙、喝酒、打架樣樣都來,可能是因為對我爸的反彈吧?我從上國中以後,行為就愈走愈偏差。我爸對我很失望,但他工作忙,沒什麼時間管我,每次都是我媽到學校低頭向老師們道歉。」
她專注地聆聽。
「高二那年,有次我在學校跟同學打架,我媽來接我,跟往常一樣向老師跟那個同學的家長低頭道歉。她一句重話也沒說,但是在回家的路上,她暈倒了,我慌張地將她送進醫院,才知道她生了重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