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他跟著工廠的人合力防台,好不容易搞定也差不多要累死。他看水退了點,就跟人搶了一台車飛奔回來,但其實是因為他累了,明天還要上班……結婚不到一年,他還不習慣有人等著自己回報平安的感覺,不過這一點他可不敢講出口,他已經躺了一晚的沙發,渾身還在疼,今夜風大雨大,有床當然是睡床好……
「這樣可以嗎?老婆。」
他一聲「老婆」喊得又軟又甜,裡頭沉默了一陣,徐洺芃這才把門打開。
顧恆止鬆了口氣,她眼睛又紅又腫,看得出哭過一場。她累積了一天的壓力,在終於知悉他沒事以後才得以宣洩。顧恆止心疼地抱住她,聽到她說:「以後就算吵架,至少也要報個平安……」
她知道他不是故意的,但若早上或中午他有跟自己聯繫,她之後就不用憂心成那個樣子。
「好。」顧恆止苦笑,拍了拍她的背。不能否認這種感覺,真的很好。
那種,被另一個人放在心上,珍惜重視的感覺。
「我最近情緒不太好,對不起……」
「欸。」
女人這句話一出,男人不管什麼毛都被梳得順順的,簡直比夫人的還要亮。顧恆止的大男人心疼得到滿足,馬上忘了自己前一晚鬧脾氣的事。「那有什麼,人本來就有情緒,有時好有時壞,是我太幼稚,自己吵還扯著你……你也知道,我這個人就是怕寂寞,安靜不下來……」
大概是父親從小實施軍人教育,從不來溫柔關切兒子那一套,所有從小他家的氣氛就是沉靜而寧定的。他會希望是快樂的,充滿關心和笑聲……
後者儘管多數只有自己的聲音,但前者,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老婆老婆。」
「嗯?」
「和好的親親。」
徐洺芃還來不及反應,嘴唇便被人親了一下,她一下子熱了臉,雙頰、眼睛、鼻子和耳朵全部紅通通的。
顧恆止嘻嘻笑,本來只是小兒科一般的親吻,逐漸轉而濃烈,像是藉此確認彼此的存在。徐洺芃懸宕了一天的心終於在這一刻徹底得到安歇,他的唇、他的舌都是暖的,緊貼著她的心臟正實實在在地傳來跳動……
「啊!」
她驚呼一聲,整個人被攔腰抱起,下意識抬手環住他的頸項,卻不知道壓到哪兒,顧恆止喊了一聲痛,一時虛軟,跪倒在地。
徐洺芃嚇到,連忙從他身上跳下來,察看他的情況。「怎麼了?碰到哪裡?」
「沒、沒事……」他勉力一笑,不敢告訴她其實剛回來的路上,他遇到個不長眼的小子在颱風天橫越馬路,害他緊急煞車,結果輪胎打滑,頭部重重撞在玻璃上,痛得他一時有些暈眩。畢竟不是什麼重要事故,何況她已經為他擔驚受怕成這樣,他不想在影響到她的心情。「大概是吹多了冷風,頭開始痛了吧。」
他隨口胡扯,等明天看情況如何再決定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不過挨不了這麼一下,剛才蓄積的氣氛統統沒了,徐洺芃赧著臉要起身。「我去給你泡杯熱的。」
「好。」他是真的有些頭暈,在這種時候是在沒辦法繼續想苟且之事。顧恆止待症狀緩和些,便坐在客廳沙發上。窗外風雨交加,電視新聞正報導著颱風最新動態,哪裡開始淹水,那些地方停班停課……
屋內燈光明亮,厚重的隔音窗阻絕了多數刮耳的風聲,平時燦亮的燈火被雨水弄得模糊,顧恆止覺得有點冷,夫人這時跳到他腿上,主動擔起暖爐工作。徐洺芃給他泡了一杯咖啡,熱滾滾的,小心翼翼喝下去,胃暖了,心也暖了。
「要不要先洗個澡?」
「我先休息一下。」他緩了口氣,把她拉過來坐好。
兩人肩並著肩,在這屬於他們的小屋子裡,即便外頭的世界充滿災難,他們卻感到安全。徐洺芃瞅著他英俊的側臉,發覺自己喜歡極了這時刻,不需要多餘言語,他們靠在一起,溫暖的光包圍了他們……
漸漸地,她再也聽不到細微的風雨聲,世界上,彷彿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
徐洺芃輕輕撫了撫他的頭,問:「真的沒事?」
顧恆止勾了勾唇,天底下不管什麼人他都可以瞞天過海,唯獨她,大概連他肚子裡養著多少蛔蟲都知道。「我覺得沒事,如果明天還是不舒服,我就去醫院看看,今天颱風天,有人比我更需要資源,就別去添亂了。」
她似乎想起來了什麼,忽地拉過他的右手臂反覆觀看,那兒被太陽曬得黑黑的,手腕上還留著手錶的痕跡,白皙一塊特別明顯。顧恆止曉得他在看什麼,笑著親了親她的額角,說:「不用看了,早好了。」
大學的時候他參加網球社,有次正逢比賽,儘管是業餘,但卻是台灣網球界難得一次的大型聯賽。他是男單首發,眾人寄予厚望,卻不料在開賽前一周因過渡練習拉傷手臂。
顧恆止本以為休息個幾天便沒事,瞞著教練上場,勝利後回到休息室,旁人還來不及拉著他說恭喜,徐洺芃便衝上來,劈頭就問:「你右手怎麼了?!」
所有人愣住,顧恆止正要回答,她已二話不說捏住他的右手臂,害他慘嚎。「痛痛痛痛——」
這女人一點都沒省力!被她按住的地方又熱又脹,顯見發炎。她瞪他一眼,叫來醫護人員,送醫急診發現是韌帶損傷,那次復健他足足做了一個多月,別說接下來的賽事沒他的分,就連生活都差點無法自理。
事後,他很不解地問:「那場比賽我明明表現不差,你怎麼看出我右手不對勁的?」
徐洺芃的回應是給他一記大白眼。「那次你能贏根本就是對手太弱!你忘了比賽前我天天都在看你打球,你擅長單手反拍,結果卻故意用雙手打正拍,幾次被迫得用右手反擊,你都打得虛軟無力,表情也明顯不對,痛成這樣你為什麼沒叫防護員進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