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不出話,也沒辦法要求對方說話,正因為這個行為最不需要的就是語言,而是屬於兩個人的體溫,這是目前的顧恆止最為渴望的。
而徐洛芃也是。
「芃芃,你好美……」他熱切的黑眸凝睇她在日光下袒露的肌膚,那眼神炙得幾乎要燒穿她了。即便是平時善耍嘴皮,有些話並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出口,可現在他聽不到了,好像講什麼都沒關係。
他一個勁兒地傾訴,告訴著她的每寸每分,徐洛芃聽得渾身浮起粉潮,他講得這麼真誠害她不知該不該阻止。她在他的身下嬌嫩如含苞待放的花,微啟的唇片逸出種種迷亂人心的艷麗低吟,顧恆止卻只能用「看」的。他有些不甘,索性以唇抵制了她本應該存在的聲音,用更多的吻,淹沒了她……
她很輕易就能為他綻放,就在她準備好的同時,顧恆止手探入床頭櫃,拿出一樣東西,徐洛芃見了,不禁睜大眼,隨即一抹沉痛自她晶潤的眸底一閃而逝,但終究選擇了咬唇不語。她……沒辦法阻止他。
「不要想太多。」顧恆止苦笑,一邊親吻她,一邊戴上套子,自從計劃「做人」以來他們便沒再刻意避孕,如今情況特殊,假若真有萬一……他不想讓她一個人太辛苦。
徐洛芃的回答則是抱緊了他,全心全意承接他接下來的熱情,她用她的反應向他傾吐自己的愛意,那些快要滿出來的東西……不想失去,也不能失去。她願意犧牲自己的一切換取這個男人的平安,他們是夫妻,所有的患難都應該共度,她不會放他獨自一個人飛。
她以未來起誓,等到一切風雨過去,她將孕育彼此的孩子,一直到兩人攜手老去……
觀察要到半年等血塊會不會自行吸收,實在太久,顧恆止決定接受手術,回到醫院再做了檢查評估。
他身強體健,應該是能夠承擔風險,只是要處理的位置實在太深,醫生只好再三推演,盡量確保能夠無恙。
兩人也把這件事告知雙方家長,徐母在電話那一頭哽咽。「好好的一個孩子,怎會突然這樣……」
「又不是治不好的絕症,沒事的。」徐洛芃安慰母親,這些日子她盡量學著往好的一面看,不敢思考得太多。
怕一旦想得深了,她好不容易構築的信心就會像浸水的砂堡,一下子崩坍,潰不成軍。
林好雲請算命師算了適宜動刀的日子,顧家人雖然不信這些,但親家的好意也不好拒絕,何況在這種時候,各路神明能抓一個是一個。徐家為了這事吃齋念佛,顧家則是天天上教堂,請教友們和牧師幫忙祝福,儘管未必有什麼實質幫助,但家人的用心,仍給了他們一劑強心針。
就在一個月之後,顧恆止被安排進手術房,進去之前,他握住徐洛芃的手,沉著安慰。「不會有事的。」
「嗯。」她勉力一笑,撫了撫他剃乾淨的頭,手心傳來的刺麻傳到心裡,覺得疼。
顧恆止是自己走進去的,走前還笑著轉身向身後的家人揮了揮手,徐洛芃下意識大喊:「恆止!」
可他沒回頭,因為他聽不見……
門關上,隨後手術室外的動態螢幕上出現了顧恆止的名字,這天除了雙方家長,就連徐洛芃的三個好友也都在傍晚過後到場陪伴。
手術已經進行了一個下午,徐洛芃好怕廣播響起就是要他們進手術房而不是恢復室。
氣氛凝重,明知道這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正面的力量,可徐洛芃坐在那兒,腦內晦暗的念頭揮散不去,不禁揣想起那些不希望發生的「如果」……
不,她得冷靜。徐洛芃雙手交握,虔心祈禱,不知道過了多久,有個醫生走出來,他神色凝重,說:「病人目前情況不太樂觀,正在大出血,我們會全力搶救……」
老天!
一旁顧母聽了這話快支撐不住,徐洛芃更是一陣暈眩,適才草草吃下的東西在她的胃裡翻滾著,使她一陣噁心想吐。方齊菡連忙替她安撫雙方家長,莫薇亞則上前扶住她的肩膀。「芃芃,撐著點!」
「我、我知道……」她得振作!恆止在裡頭,外頭還有年邁的父母等著她照應,她看著醫生,眼神虛弱。「拜託你們……」
醫生點頭。「我們會盡力。」
接著又是一陣無止盡的等待,氣氛比先前還要僵冷,眼看都過了八個小時,方齊菡歎口氣。「我去給你們買點喝的吧。」
「嗯,謝謝。」
徐洛芃道謝,至於要喝什麼沒人計較。終於當醫生再度走出來,表情比之前緩和了許多。「患者的情況穩定下來了,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手術並不成功。」
到這個地步,只要保住性命就謝天謝地了,醫生表示詳細情況晚一點會再跟他們做解釋,總之人沒事,所有人心中的大石就能暫先放下。
「爸、媽,還有薇亞你們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就好。」
「芃芃……」
舒忻宇不放心,徐洛芃極力一笑。「這麼多人耗著他也不會提早醒來,尤其是爸媽,你們之後還要過來看他的,他若看到你們這麼憔悴,一定會很不好受……」
老人家們聽著也覺得有道理,林好雲也替女兒安撫親家。「大家先到我們家來吧,有什麼情況芃芃會再通知我們的。」說罷她看向女兒,歎息道:「你也別硬撐,等我們休息好了再過來跟你換班,知道嗎?」
「嗯。」她感謝母親的體貼,剛剛顧忌著長輩在場,她不敢宣洩自己不安的情緒,一等父母離開,徐洛芃落下淚來,整個人都在發抖。「怎麼辦,我好怕好怕……」
好怕一個萬一,她就真的失去這個人了。
她在好友面前徹底傾訴自己的恐懼,哭得失去力氣,最後是方齊菡受不了。「芃芃,振作一點!你希望小顧醒了還要花費力氣安慰你嗎?」
她渾身一震,睜大迷濛的眼,差點就要回「你懂什麼?!」。但這麼長的手術時間,她們特意作陪,這份用心她很感激,何況她也知道,好友說的其實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