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結婚不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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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顧恆止把自己打理好,開門走出,卻在看見沙發上的她之後驚訝。「芃芃?」

  他表情一下子變得難看,像被人打了一記,徐洺芃臉容沉靜得反倒看不出哀樂,唯獨眼眶掩不住紅。她手指一指,表達了「坐」。

  顧恆止胸口堵得慌,他坐過來,想問她「何時回來的」卻遲遲開不了口。看得出她哭過了,被自己影響的吧?真是好極了,那些黑暗且懦弱的東西,他一點都不想被她窺見。

  徐洺芃抬眼,盯視他神情變化。顧恆止是受軍人教育長大的,儘管表面並不嚴謹,但骨子裡總有一種不示弱的倔強。過去吃虧了、受委屈了,都不願意讓人知曉他內心的憤懣,就連這回也是一樣,不曾透露自己困耳疾產生的不安,以及手術失敗後的失望……

  他太體貼了,顧慮著父母,擔心著她,所以才會壓抑得這麼辛苦,她很慶幸自己今天回來,否則她不知道他還會這樣自欺欺人多久?

  徐洺芃拿起了本子,不等他開口,便在上頭寫下一行字句,顧恆止看來,不可置信地瞠大了眼。「這……」

  她寫的是:「你想不想再動一次手術?」

  她望著他,眼神瑩亮堅決,像是深思熟慮之後的詢問。她一直都明瞭顧恆止內心的冀盼,問題是腦部手術花費龐大,又有各種需要評估的困難,況且歷經上次失敗,家人煎熬的模樣使他不忍……

  他的顧念,徐洺芃都知道,她只是自私絕口不提,害怕再一次承受有可能會失去他的痛,寧可維持現狀,掩耳盜鈴。問題是這樣又有什麼意義呢?

  這一次,她是徹底明白了。

  當一個人不害怕失去,那才是真正地愛著。

  「世界上醫生這麼多,一定有可以治好你的,我們都不要放棄希望,好嗎?」

  顧恆止呼吸一緊,看著她寫出這一句話,明白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才能成全自己,換作是他,一定會力勸她維持現狀……

  這個他守護了十七年的女孩,如今竟反過來扶持自己,賦予他前進的力量,沒有任何言語足以表達他這一刻內心的感到,顧恆止望著她烏潤的眼底映出自己,裡頭的他像是破土而出的花苗,在長年的黑暗以後看見了陽光……然後,他點下了頭。

  他決定,再一次動手術。

  就最後一次,如果還是不行,那他就甘願過這樣的日子,畢竟他不可能全然自私地要身邊的人一再為他背負折磨。

  就在這時,他大學以來的好友祈劭辰闊別四年終於回台。這四年他被父母強硬送到紐約發展,與眾人斷了音訊,如今獲悉情況,特地問他:「你考不考慮到美國接受手術?」

  祈劭辰的父母是生意人,旗下經營食品公司,只有祈劭辰一個獨子。兩人輾轉交換了MSN,他說:「我叔叔之前腦部神經病變,看的醫生是克裡斯·李,他主持的私人診所在美國東岸很有名,你有意願,我就幫你弄到一個床位,至於錢的問題你不用擔心。」

  顧恆止哭笑不得。「這也太大手筆了。」在美國看診費用驚人,何況是著名的私人診所?「我還住過你的房子四年呢。」

  「你又不是沒付房租,而且你結婚,我還來不及包紅包給你,何況這四年我音訊全無,多虧你幫忙看著他。」

  最後一句才是重點吧?「你爸媽不反對了?」

  「嗯,不反對了。」

  「我想想看。」

  「好。」

  顧恆止下了線,兩個男人間不必囉唆太多,他也不想矯情,如果真治得好,那些費用他有把握賺回來,但……若還是好不了呢?

  他把自己的顧慮告訴徐洺芃,不料老婆大人眉一抬。「去啊,當然去。我?不用擔心,我能養活我自己……還有夫人,就算存款一毛不剩,了不起我再奮鬥個二十年,不怕餓死……」

  顧恆止的回應則是抱住了她,如今的她已然是他的依靠。隔天他回覆好友。「好,麻煩你了。」

  「不會,等你好了來我公司幫我,我讓你做業務經理。」

  顧恆止苦笑,早知道這小子有目的。「當主管好麻煩的啊……」

  「有老婆大人,講什麼麻煩!」

  兩個男人就此講定,但即便有祈劭辰幫忙,他們等床位還是等了快三個多月。春來秋去,顧恆止已過了一年無聲的日子。新年時他們回到顧家,父親難得買了大鞭炮,說要是除晦氣,他「看著」那串炮辟哩啪啦地炸開,說:「等我好了,我就買十串鞭炮,一口氣聽個過癮。」

  徐洺芃白他一眼。「到時候我看要換我聾了。」

  「那就我來照顧你,一輩子。」

  「不要。」她撇了撇嘴,接著寫下。「我們都要好好的。」

  顧恆止先是一愣,繼而笑了出來。「你說的對,我們都要好好的。」說罷,他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驀然正色,執起她一直帶著婚戒的左手。「徐洺芃,你願不願意嫁給顧恆止,不論貧困、喜樂、潦倒、疾病,一生一世永不離開、背叛?」

  「你……」她正要寫「你在問什麼廢話?」卻被他眼底的波光震懾了。

  她想起他們的婚禮,在教堂,這個男人抱著狼狽的她走上紅毯,那時候她便知道他將是她這一生唯一的伴侶,一生一世的倚靠,在攜手過來的三年裡更是證實這一點。結婚不簡單,生活不簡單,履行婚姻時的誓言也不簡單,但他們如今走到這裡,就是所有的不簡單裡,唯一的簡單。

  她震盪了心,做出三個口形,沒出聲,但她曉得顧恆止看懂了。

  他笑了出來,握住她的手。「現在,換你來問我。」

  她紅了臉,好氣又好笑地寫下。「已經知道答案的事,何必問?」

  「啊∼∼幹麼這樣!」

  「等你好了回來,我再問你。」

  然後……還有一句話,那是她渴望他可以親耳聽見的話,那一句強大的言語。她依偎在他身上,說:「你會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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