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恆止不自覺笑了出來,徐洺芃在一旁看一頭霧水。「你沒事吧?」吐傻了?
「你記不記得高二的時候,我為你打了一架?」
他驀然一問,她愣了下,立即一笑。「幹麼啊?突然提這個,要討賞?」早隔了N百年了,現在來討也太遲了吧!
顧恆止呵呵笑,徐洺芃高一的時候確實黑\不啦嘰像個難民,但高二以後她頭髮長了、膚褪白了、四肢細瘦了,屬於女孩兒的種種特徵冒了出來,儘管穿著打扮還是土氣,但那種甜美的氣韻還是掩藏不住的。
班上幾個本來看不起她的男同學紛紛換了目光,卻又拉不下臉重新示好,故意用下三濫的方式惹她注意,其中最令他舉得無聊及生氣的,是有人拿了一封情書,一口咬定是她寫的,在班上拿起來張貼傳閱。
那是第一次,他看到一向秀氣的徐洺芃氣紅了臉,小手緊握成拳,氣得發抖。「那不是我寫的!」
女孩子臉皮本來就薄,被人三番兩次輕薄,徐洺芃氣得眼角都滲出淚,那些男生看到她哭了,就像是看到肉的野狼,不但沒因而收斂,反而變本加厲。「你就承認了吧!你喜歡某某某是不是?」
「沒有!」她幾乎用吼的了。
「哈哈,喜歡還不承認?徐洺芃喜歡某某某啦!」
「你們夠了沒?」下課打球回來就遇見這一幕的顧恆止也不知道哪裡的火,他一把衝上前,把那人手裡的信搶過來,哼一聲。「拜託!字這麼醜,徐洺芃還代表我們班參加過寫字比賽,這一看就知道不是她的字!」
「這——」那男同學臉一下子脹紅了起來,堅持嘴硬道:「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這麼寫!」
「你白癡啊?人家女孩子要寫情書字寫得漂漂亮亮都來不及了,哪有故意寫醜的!而且這個某某某……你不是前兩天才跟徐洺芃告白被拒?我可是剛好都看到了。」
「你!」那同學被這麼一講,班上所有人皆齊齊望向他。顧恆止這個年歲已經長得比其他同齡的男生還要健壯,加之性格開朗,又打得一手好球,很受師長同學喜愛,他說的話向來公信力十足。男同學面紅耳赤,面子掛不住。「你不要亂講!」
顧恆止挑了挑眉。「亂講?最好我是亂講咧!我還可以告訴你,你告白的地方,就在操場司令台後面——你!」
顧恆止不及反應,拳頭飛過來打在臉上,十七歲的少年使盡了力,整張臉紅得就像關公。顧恆止被打了一拳,也不是吃素的,罵了聲「操」隨即以牙還牙,兩個男生在班上打成一團,引來師長,最後分別記了一支小過,那情書來源究竟是真是假,到頭來反倒沒人再計較了。
這件事,徐洺芃一直記得。
那時候慌了,被人排擠無視她都已經習慣,但一下子變本加厲,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處理,而顧恆止的出現化解了她的窘境。她害他被記過,一直心有愧疚,他卻揮揮手,一臉無所謂地說:「不過是一支小過,學期末去消一消就沒了,我跟教官很麻吉,你不用擔心啦!」
但事實上,因為這支和人打架被記上的小過,顧恆止當天晚上在家裡被嚴厲的父親罰跪了一整晚。
他家教嚴明,軍官出身的父親從小便教育他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什麼風花雪月的更是打小嚴令禁止,所以他一直沒想過自己對徐洺芃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只是看著人家就覺得舒坦。從此他再看不慣她被人有意無意地欺負,乾脆直接放話——
「這徐洺芃以後就是我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幾隻小過我沒在怕,你們膽敢再欺負她,有種大家打一架!」
「兄弟」。
簡單兩個字扼殺了徐洺芃初萌生的少女心,才高二的年紀,也不知道自己這種喜歡的心情還能幹麼,只好安慰自己這樣也不壞。顧恆止大剌剌的態度也讓班上本來以曖昧眼光看待他們的人統統閉嘴,甚至還有人跑去問他。「那個……徐洺芃是不是你馬子啊?不是的話,我能不能追她?」
顧恆止那時覺得怪怪的,但又不知道怪在哪裡,想了幾個拒絕理由都覺不大合適,只好說:「好啊,你追追看,不過我可幫不上忙喔。」
現在一想,真是……唉!
「我回去了。」
「啊?」
前方一台計程車剛好駛來,顧恆止招了招手,他瞅著徐洺芃滿腹疑惑的臉,在上車之際抓了抓腦袋。「其實我高中的時候,很喜歡你。」
「什麼?」她眼睛瞪得更大了。
「就這樣。」說罷,他不知道是想掩飾什麼,急急忙忙上了車。
於是徐洺芃被單獨留在這返家的夜路上,一臉愕然,直到她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剛剛講的話。什麼叫高中的時候很喜歡她?那時候,他分明把她當兄弟看,不是嗎?
徐洺芃迷惑了,一頭一腦的紛亂,胸口因他這一句遲來的「表白」而隱隱怦動著,卻說不清自己的心情如何。倘若真要說的話,高中時,她也是喜歡他的呀……
那麼,現在呢?
現在橫亙在他們之間的,究竟又是怎樣一種感情?
無論如何,他們已經確定要結婚了。
隔天他們便把這件事各自報告雙方家長,徐母林好雲在電話裡聽了不敢置信。「有沒有搞錯?啊之前一直叫你們在一起看看,都說不要,結果現在忽然說要結婚……」
「欸……」徐洺芃自己也搔了搔頭。人生就是這麼難講啊!
兩人認識十五年,雙方家長早就已經熟識,尤其大學聯考那段期間他們時常往返對方家裡開讀書會。兩家父母本來擔心兩個小孩子「早戀」,影響到課業,不料他們相處都很正常,只說是朋友,在觀察屬實之後兩人的父母也都放心了,任他們交流。
只是隨著小孩子越長越大、感情越來越深厚,徐母原本已做好彼此締結親家的準備,結果兩個小的卻各自交了男女朋友,害他們如意算盤碎一地,這清白了快十五年,他們都從有望都無望,沒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