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承認,自己有過一剎那的心神激盪,然而他還是強抑住了。
但她是誰?真是嫣公主嗎?本來經過上次的試探未果後,他已經盡量不讓自己懷疑她,但慶安王爺那日與她相見時的異樣,讓他不由得再次多心了起來。
就算她真是公主,霽皇嫁妹的目的一天沒弄清楚,他就一天不能親近於她。否則一有差錯,他頂上人頭事小,軍中成千上萬將士淪為他的陪葬,卻是他不敢想像的。
直覺告訴他,與她保持距離,方是上上之策。
然而她剛才的模樣,卻差點兒讓他忍俊不禁。
他承認,她相當的有勇氣,而且……十分可愛。
他從不知道,原來她還有如此倔強的一面,像個不服輸的小女孩,嬌柔的臉上忽然散發出異樣光彩,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他會把她當成真正的妻子,給她一世寵愛的……只不過,現在還差一點點時間——一點弄清真相的時間。
「還愣著幹什麼?」這瞬間,他胸中百轉千回,她卻完全不知他所想,氣得她直跺腳,「本公主都這樣了……你還……」
難道要她主動……吻他?
他到底是木頭、石頭,還是腦子裡裝著漿糊的傻瓜?真是氣死她了!
第3章(2)
「將軍,將軍!」
兩人正僵持著,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低喚。
「什麼人?」若離一驚,回頭道。
「啟稟公主,屬下有緊急事情要報告將軍……請公主恕罪。」來人似乎是燕羽的副將,語調聽來十萬火急。
「何事?」燕羽清了清嗓子,問道。
「將軍,請借一步說話,屬下怕驚擾了公主。」副將答。
若離看著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他膽敢在新婚之夜莫名離她而去,然而她嘗到了又一次的挫敗。
「公主恕罪,微臣去去就來。」燕羽對她躬身道。
「你剛才說過,我叫你幹什麼你才能幹什麼,現在我命令你不許去!」她一口氣堵在心頭,蠻不講理地嚷。
「公主,抱歉,」很明顯,那不過是他的一個借口,他想做的事,千軍萬馬也攔不住,「等臣回來再治罪吧!」
說完他轉身便走,完全不給她任何阻擋的餘地。
若離只能看著他的背影冷漠無情地消失在門外,整個新房頓時變得空蕩清冷。
她身子一彎,整個人無力地軟在床上。
這一夜,她耗盡了力氣與他僵持,但到頭來,別人輕輕鬆鬆一句話就破壞了她努力多時的成果,讓她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無能。
算了吧……算了……她犯不著急急忙忙想要失去自己的清白之軀,只是換來一個如此冷漠的男人。
宮主讓她來當奸細,她若能全身而退,豈不更好?
為什麼要那樣義無反顧地假戲真做,白白投入無謂的感情……
呵,她該慶幸吧?慶幸自己今夜逃過男人的魔掌,維持冰清玉潔。
只不過有一件事是她萬萬沒想到的,那個看似完全沒有心動的男人,在離開新房之後,回眸望了她的窗口一眼。
從前,他從不曾有過如此舉動,從來不知什麼叫做留戀不捨。
「師太,你別笑了!」
眼前的老尼笑得前俯後仰,完全不似出家人該有的嚴肅模樣。若離真害怕隔牆有耳,把屋裡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想不到這燕羽堪比柳下惠,老身活到這把年紀,還是頭一次聽說有如此坐懷不亂的男人。」慧益老尼笑著說道。
「人家氣得要死,師太你還在說笑。」若離努努嘴,嘀咕道。
「怎麼,失望了?」慧益精明的眸子打量著她。
「什麼啊……我只怕不能完成宮主所托罷了……」不知為何,臉兒忽然紅了。
「照我說,那天你只差一點點就成功了。」慧益卻道。
「是嗎?」若離難以置信,「可是我看他……完全不為所動。」
「若非有急事,他不會捨得你的。」
「他能有什麼急事?」有什麼比得上新婚燕爾,洞房花燭?
「怎麼,他沒對你說嗎?」慧益倏地斂去笑容,眸中的意味更深了。
「說?說什麼?」她一臉的懵懂不解。
「他那日離去的原因啊。」
「哼,不過是找個借口逃走罷了。」越想越生氣,她都不顧尊嚴豁出去了,結果他依然不解風情。
「不,」慧益卻搖頭,「這城中,真的發生了大事。」
若離一怔,仔細聆聽。
「據說……」她湊近她耳朵道:「發現了瘟疫。」
「瘟疫?」若離不由得大驚,手邊的杯盞險些摔落在地。
「已經好幾個人上吐下瀉,發熱不止,全身直冒紅斑,腹中硬痛,不治身亡了。」慧益道出天大駭聞。
「怎麼會?」她驚起身,徘徊不安,「瘟疫從哪兒來的?是哪一種?」
「目前都不清楚。」慧益答道:「可能是敵國所為。」
「不會是……」一個可怕的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不會是宮主他——」
「瞎猜!」慧益立刻將她的話打斷,「宮主對霽皇是有報復之心,可也不會拿黎民百姓的性命來開玩笑。」
「我只怕宮主他報仇心切……」
「你沒見過他,不瞭解他。」慧益歎息道:「我看著他長大的,難道不比你清楚?」
看著他長大,眼前的老尼與那神秘的十二宮宮主,到底是什麼關係?
若離本想細問,可眼下心煩急躁,顧不得許多了……
「我這就去見燕羽!」她心急如焚,然而卻被老尼一把拉住。
「你啊,凡事多想想,」慧益道:「他不讓你知道,你可明白其中道理?」
「什麼道理?」她心亂如麻,還管他什麼道理!
「昨晚他明明可以把緣故一五一十對你說,免除誤會,可他卻匆匆離開,你可想過,這究竟是何意?」
腦中一片混亂的她,只能搖頭。
「因為他在乎你啊!」慧益指點迷津。
「在乎……我?」唇間囁嚅,幾乎不敢確定自己聽到的。
「他寧可讓你誤會他、怨恨他,也不希望你因為瘟疫之事擔驚受怕,這不是在乎是什麼?」慧益一針見血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