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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頁

 

  台下響起如雷掌聲,程小薇也跟著拍手。

  「老套!就不能變點新花樣?」

  身後響起她最熟悉的聲音,她嚇了一跳,拍手再也拍不下去。拜託!

  他能不能不要老是這樣神出鬼沒啊。

  目光回到台上,她立刻明白他躲到這邊來的原因了,因為牆面已降下布幕,打出「蓋俊珩」三個大字。

  「今年進步了,不寫大字報,用投影機。」冷冷的聲音又哼著。

  「第一題,請正確念出我表弟的名字,我找個人……」

  一堆小孩子擠到台前,爭先恐後舉手大叫。

  「選我!選我! 」

  「不選你們了。」主持人大搖其頭,指著台下小朋友。「去年你、你、還有你都猜過了。」隨即他笑嘻嘻地抬起手,比向左邊一桌。「我們有請廖家今年的新女婿。阿傑先生,就是你,有錢沒錢取個老婆好過年,過來過來!給你認識一下這位葛格。」

  阿傑先生在眾人掌聲中出場,略顯尷尬地摸摸頭走到台上。

  「這位葛格,不對……」主持人歪頭看著名字。「算起來你要喊他一聲表舅。來,表舅的名字怎麼念?」

  阿傑先生看了看那三個字,以肯定的語氣大聲對著麥克風說:「蓋俊行!」

  「嘩哈哈哈哈!」全場哄笑。

  「呵,他是賣筆記型電腦的,不是開水電行。沒關係、沒關係,你至少講對兩個字了,我這表弟的確很英俊、瀟灑,不是蓋的。」主持人故意講了台灣國語。「來來,紅包一個。」

  「十塊錢。」蓋俊珩又是冷冷地說。

  程小薇拚命拍手,看他被人拿來尋開心真是一大樂事啊。

  「快走!」他突然握住她的手腕,拉了她就走。

  「咦!」她還想看好戲耶,可是他的手勁好大,她只能跟著走。

  「我再找一位新朋友來答題,那位好像是……」主持人的眼睛骨碌碌地台下搜尋著,一下子說不出名號。

  「林家六叔公的外孫女啦!」有人幫他回答。

  「對!在哪裡?在哪裡?」主持人和大家開始找人。

  「怎麼不見了?」廚師一桌詫異地望向空掉的位子。

  「五叔公,你家六叔公的外孫女呢?」主持人大聲問說。

  「林家這輩我最小,我活到八十歲,拿來的弟弟?見到鬼了。」身體硬朗的五叔公聲音十分宏亮。

  「哎呀!」主持人跺了腳。「林家只到五叔公,沒有六叔公啊!」

  「那是誰?」眾人紛紛問著。「是蓋家老三帶進來的吧。」

  「阿姑!姑丈!」主持人顧不得猜謎,正確答案脫口而出:「你們家蓋俊珩帶女朋友落跑了啦!」

  手機響個不停,有的是來電,有的是簡訊,父母哥哥嫂嫂甚至侄兒皆展開奪命連環call,蓋俊珩懶得再看,伸手進口袋,直接關機。

  「有人找你?」程小薇問道。

  「不管他。有吃飽嗎?」

  「有,吃得很飽,謝謝副總。」

  「嗯。」一聲副總讓他的臉孔繃了起來。

  她不敢再看他,不喊他副總,又要喊什麼?低下頭,不自覺地拿右手拇指去揉撫左手手腕。他剛才有如挾持人質,一路拖她到停車處——其實也沒那麼粗魯啦,一出餐廳他便放緩腳步,好像拉著她散步……

  她屈起左手臂,橫貼在身體上,拇指扔撫著他握過的手腕之處。

  「你年假要做什麼?」他又問說。

  「我有幾十本小說,平常沒時間看,就拿來慢慢看。」

  「明天有計劃去哪裡走走嗎?」

  「我看天氣陰陰的,又冷,還是待在屋子裡躲在棉被裡看小說比較舒服。」她將理由說足:「我準備的食物也得吃掉,怕放久了不新鮮。」

  「後天我哥哥跟嫂嫂回她們娘家,我和我爸就跟我媽回娘家。」

  「喔。」幹嘛跟她交代行程?她又有了芒刺在背的感覺,但不說話的沉悶更令她不自在,便順勢問了下去:「那不就是回你外婆家?」

  「我阿嬤今天也有來,八十幾歲了,很健康,你有看到她嗎?」

  「我不知道是哪位。」她察覺到他期待的語氣,心頭一跳。

  「年初二就可以看到她。聽我阿嬤跟我大舅住在新店山上,那邊空氣很好,看出去是整片綠色的山林,我阿嬤還自己種菜,採來自己吃。」

  他似乎意有所指,暗示她年初二去看他阿嬤,但她還是用力按住左手腕猛烈跳動的脈搏,不願猜測他含糊不清的邀請。

  「謝謝副總,不敢再叨擾您。今天晚上很謝謝您。」

  「我年初三飛美國。」他也變成慣有的冷調調。「資料我會帶齊全,應該不會有特別緊急的事情。」

  「我手機會開著,必要時我會回公司處理,請副總放心。」

  「若是必須回公司,記得填加班單。」

  「好。」

  話題回到公事,非常好,上司和下屬的楚河漢界分得清清楚楚。

  「去看夜景。」

  簡單的四個字立刻將她推進河裡淹死,嗆得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該反對嗎?說她要回去看小說?看電視?睡大頭覺?只消她說一句,表達她堅定地反對意見,就算他不爽,丟她下車,她也會如釋重負,輕鬆愉快地自己走回去。

  幾欲說出的話到了嘴邊,還是像吞藥丸似地,猛然用力吞了下去。

  離開了他,回到她一個人的小房間,她真的比較開心嗎?雖然她可以這樣解釋,他特意帶她參加家族的年夜飯聚餐,只是單純犒賞他勞苦功高卻孤單一人過年的秘書;但,她已經無法忽視他一而再、再而三對她的「特別待遇」。

  他就是「要」她,以上司命令下屬的立場「逼」她就範,他對待她的態度如此不尋常,早已不是正常的職場同事相處關係了。

  他在找機會報仇?呵,要報仇她早就被整死了,還等到現在?

  她不敢多想,此刻唯一的念頭竟然是:她好想、好想留在他身邊。

  只要兩人靜靜地,或是談著無關痛癢的話,隔著這段安全距離,她就可以偷偷地感受他的情緒、他的體熱,以及他說話時振動她心弦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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