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陸續載著她經過靜悠國中和靜悠高中,然後停在小鎮圖書館後門,仰望過去,山坡上的大樹結滿白色香花,風一吹,花香飄揚,花瓣像雪墜落,形成絕美畫面。
她看得呆了。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的地方,記憶像開了閘的水龍頭,一幕一幕回到她腦中。
他沒有打擾她,讓她靜靜回味。
小鎮純樸,沒有什麼夜生活,約莫十點,燈火一家家的熄滅了。
夜深人靜,夜涼如水,他將她載往海邊。
帶著滿心悸動和震盪,她望著專心駕車的他,視線緩緩滑過他的俊眉朗目,心,溫溫熱熱。
「你失蹤的那一年,我在這裡第一次為你流下眼淚。」
他停下車,熄了火。海邊空無一人,海水拍打巖岸,激起無數浪花。
「每當想你想得發瘋,想你想得心酸,想你想得無可奈何,我就跑來這裡,獨自對著大海呼喊你的名字。」
她彷彿可以想像那幕驚心動魄的畫面,他的心碎、他的癡狂、他的絕望……都因她而起。
他薄唇微微往上挑起,繼續道:「聯考失利,我只考上了名不見經傳的三流大學,所有人都勸我來年再考,但我不聽勸告、自暴自棄,仇視這塊傷心地,一個人跑到台北入學,過起完全自我放逐的生活。
「為了忘記你,我開始結交無數女朋友,同時腳踏多條船,一點也不覺得自己這麼做有什麼不對,校內校外的太妹或辣妹,我一概來者不拒,同時也在PUB裡有過無數一夜情的紀錄。」
那段放蕩的日子,回憶起來像場惡夢。
狂浪只為掩飾心中的傷悲,只有在想她想得無法自拔時,他才會跑回小鎮裡來,靜靜舔舐傷口。
「商尊浩替你父親還了多少錢給錢莊,我可以全數奉還給他,如果這樣做,你是否就可以兩不相欠的離開他?」
黑眸盯著她黯然的眸子,等待她的回答。
她搖了搖頭,小臉浮現堅決。「不能,我不能離開他。」
她知道這樣說對彎刀太殘忍,可是她必須這麼做,尊浩不是她的踏板,她不能過河拆橋;再說,她欠他的又何止是錢債,彎刀他不會明白的。
「為什麼?」黑眸變得黝黯深沉,開始醞釀怒氣。
「沒有為什麼,總之,我不會離開他。」
她竟說得那樣堅決,真是該死!
他猛然吻住她的唇,挾帶著怒火的熱燙舌尖探進她口中,雙手霸道的圈緊她纖細的腰,放低座椅,將她往椅背壓去。
「不要……彎刀……不要——」
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她艱難的從齒間進出字句,身子卻被他抱得更加緊密。
她掙扎著,卻發現這令他更加瘋狂!
腰間強大的壓力箝制住她,她不知不覺偎人溫暖胸膛,依戀的唇觸碰到了他,這舉止不啻是鼓勵了他。
纏綿的熱吻令她昏昏沉沉,擱在排檔旁的手機卻在此時響起,她驀然清醒過來。
他們同時看到來電顯示商尊浩的名字。
他挑挑眉,毫不猶豫,替她直接關機,將手機丟到後座去。
在她驚愕回望手機之時,他懲罰的猛一挺身,將她完全佔有!
第五章
紅日從海面躍起,車裡相擁而眠的兩個人緊緊裡著毛毯,被刺目朝陽喚醒。
「早。」彎刀對睜開眼的夏淨而微笑,要不是他車上有毛毯,他們兩個恐怕都已經感冒了。
「哦!早——」她慌忙從他身上坐起,這樣壓了他一夜,恐怕今天他骨頭會酸痛一天。
好奇怪,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怎麼會安心在車裡睡了一夜?
她已經很久沒睡得這麼安穩了,當年媽媽離開時,每到夜晚她與妹妹總是膽戰心驚的關在房間裡,生怕酒醉回來的爸爸「一時興起」,會把她們兩姐妹抓出來毒打一頓。
後來,當她知道她爸爸背負著龐大債務時,她更加寢食難安,日夜擔心有人上門來討債。
之後爸爸帶著她們跑路了,那段居無定所的日子,更是令她夜夜做惡夢。
直到被商家收留,卻因為寄人籬下而變得淺眠,容易因一點小聲響而驚醒,也怕失去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生活。
「連早安吻都沒有就想打發我?」他扣住她纖腰不放,似笑非笑地盯著她,輕輕摩挲著她漂亮的鼻尖。
「別鬧!有人來晨跑了,我們應該快點穿上衣服。」她趕忙掙脫他的箝制,收拾起散落在駕駛座上的衣物。
「怕什麼,那是熟人。」他不以:為意的說:「還記得他嗎?學校門口賣紅豆餅的老張,你最喜歡吃他弄的紅豆餅。」
「老張?」她嚇一跳。
記憶中,賣紅豆餅的老張十分削瘦,可是在沙灘上跑步的那個中年男人,像顆吹鼓的圓球,原來時間真可以讓一個人的改變如此之大。
不過這不是重點,讓熟人看見他們衣衫不整地躺在車裡,這比被陌生人看見更糟。
「下午他還是一樣在學校門口賣紅豆餅,到時再買給你吃。」他吻她一下,神清氣爽地說:「現在穿衣服吧,我們回家吃早飯。」
她又嚇一跳。「回什麼家?」該不會……要帶她回凌門武道館吧?
他揚唇一笑,「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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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媽以為自己眼花了,看見她家少爺帶著一名漂亮小姐回來,這真是天大的新聞。她不禁連連用衣角擦拭快慰的淚水。
「好小子,終於交女朋友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光棍一輩子呢!你肯忘掉小淨就好,都這麼多年了,沒消沒息的,要等到什麼時候也不知道……」
彎刀把夏淨而往吳媽面前一推,笑盈盈地說:「吳媽,她就是小淨啊!」
「什麼?」吳媽揉揉眼睛。
夏淨而羞澀地微笑,「吳媽,你好嗎?」
她膽怯,原本不敢來,但他偏堅持要她來,拗不過他,只好來了。
不過現在她覺得很開心,可以看見好久不見的吳媽,只是沒有買個禮物來看她老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自從她媽媽走後,爸爸就醉生夢死,她和妹妹常三餐不繼,彎刀便不時帶她到凌家的大廚房找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