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想不到這麼快就碰到他的死對頭,還被人家一眼戳破他的企圖,亂沒面子的。
他轉頭就走。
「凌彎刀,你要走了嗎?」她詫異地問。
他頭也不回,聲音毫無起伏的響起。「難道你歡迎奸細在你的賽車場裡打探虛實?」他冷冷的說:「還有,恕我無禮的猜測。你這些美得過火的員工可都是從特種行業挖角過來的?她們盯人的眼光污辱了我的俊俏,我得走人,以免龍體被蠶食殆盡。」
她想笑,更想留住他。
能讓她由衷發笑的男人不多,他輕易就做到了。她喜歡他冷冷的幽默感,還有不可一世的高傲姿態。
「尊虹,我們可以走了嗎?伯母可能已經到了。」
清柔好聽的詢問嗓音傳來,話是對商尊虹問的,可是倏地彎刀全身一僵,腳步頓停。
怎麼回事?他耳朵出了問題嗎?怎麼會在大白天出現幻聽,聽到了小淨的聲音?
考慮了三秒鐘,他終於忍不住回過頭。
十年了,他已不相信找得到她,也不相信兩人會在這裡巧遇,在他心中,他一直當當年不告而別的夏淨而已經死了。
只有死掉的她才會那麼沒心沒肝,連一絲一毫的訊息也不捎給他,連一點一滴體會他痛苦煎熬的心都沒有,就這麼飄然遠去,杳無音訊。
沒有了,他心裡再也沒有夏淨而這個人,不會再為她行屍走肉般的活著,也不會再因她的存在而喜悅。
挺拔的他轉過身一探究竟,但沒抱任何希望。
可為什麼還要轉頭?純粹是好奇吧……或者,他心中仍有一絲期盼,只是被傷透的心不願承認。
轉身定神的剎那間,他的鎮定超乎自己想像。
站在商尊虹身邊的女子,長長的發,半揚的長睫毛,一雙澄澈的瞳眸,秀氣白皙的瓜子臉,細瘦的肩膀……
這女子不是他的小淨又是誰?
「夏、淨、而?」他捏緊拳頭,死盯著她過度蒼白的面孔,一字一字、語音平和的問得分明。
極度壓抑內心的澎湃,他真的不敢大聲,怕一大聲,發現是個夢境。
商尊虹勾起嘴角,她認得凌彎刀不奇怪,因為他出名,但凌彎刀認得淨而就奇怪了。三人間一片死寂,女子紅唇抿得死緊,直瞪著凌彎刀那張自傲的俊臉。剛才她腦門轟地一聲,怎麼會這樣……她六神無主,腦海一片空白。
「……你認錯了……」她慌張的拉起商尊虹的手。「尊虹,我們、我們快走……」
「你敢逃?」他一咬牙,全身肌肉緊繃。
「你真的認錯人了,凌彎刀。」商尊虹伸手擋住他伸上前來的手,簡單明瞭地說:「她是我大嫂,請你不要騷擾她。」
他的黑眸死盯著女子。
不信,他不信她不是夏淨而。
***
直到喝掉一杯濃咖啡,夏淨而的心才稍稍平復過來。
不可能再相見的人,怎麼會無端又闖進了她的生命之中?
她長長盱出一口氣,覺得眼睛朦朦朧朧的,好像有層水霧罩住。
十年了。
好長的一段時間,她真的好努力、好努力想忘掉他,可是關於他的記憶是那麼鮮明,她忘也忘不掉。
他對她的意義非同凡響。剛剛他一轉身,她就知道自己根本沒有忘記過這個人。
為什麼他也一眼就認出她?難道他也對她念念不忘?這麼多年了,他沒有別的女人嗎?已經二十八歲的他,是否還是單身?
「凌彎刀為什麼認識你?」商尊虹啜了口抹茶,她有種直覺,他倆的關係並不簡單。
夏淨而潤潤乾燥的唇,知道自己逃不過被她逼問。
「我們是同鄉。」她輕描淡寫地說。
「只是,同鄉?」商尊虹研判的眼神看著她。「那麼你剛才為什麼要否認你的身份?」這個道理連三歲小孩都懂,除非他們關係匪淺,否則盡可大方敘舊,不必躲藏。
「呃——你也知道,我爸爸當年落魄逃離家鄉,現在生活好不容易安定了,我不想節外生枝。」她含糊地說。
商尊虹銳利的目光掃向她。「你不承認你是夏淨而,他看起來很生氣,這又是為什麼?」
」我——」她咬著紅唇,無奈地說:「我不知道。」
她知道是自己不夠鎮定露了馬腳,在他面前逃得那樣狼狽,如何叫尊虹不起疑心?而他是有理由生氣的,當年她偷偷查過榜單,他是勉強吊上三流大學車尾,他會這麼失常,她知道一切都是因為她。商尊虹將她的煩躁看在眼裡,她不再逼供,緩緩飲茶,腦袋卻沒有停止運作,依然猜測著彎刀與夏淨而的關係。
夏淨而無意識的攪動著第二杯熱咖啡,也不管對面是向來咄咄逼人的商尊虹,獨自跌入時間的河流之中。
「你們來啦!」
商夫人愉快的在侍者引領下來到桌旁,她身邊跟著一名服飾名貴的英俊男子,神情很是倨傲。
「伯母。」夏淨而乖順的招呼跟以往無異。
「哥?」看見沉斂男子,商尊虹倒是有絲意外。
「是我叫他陪我來的。」商夫人笑盈盈地說。「整天忙工作,恐怕連午飯都沒有吃,現在吃份下午茶剛剛好,順便替我們三位淑女付帳……咦,尊虹,你這塊蛋糕看起很好吃,是什麼口味?」
商家母女研究起Menu,商尊浩看著靜坐著的夏淨而。
「你臉色很蒼白。」
她勉強笑了笑。「沒什麼,可能是太熱了。」
他總是冷得像冰,她早已經習慣了。他向來都不擅對人表達感情,對她這個未婚妻也不例外。但她知道他對她的好,要不然他不會為她做這麼多事。她現在和家人所擁有的平靜生活都是他賜予的,她很感激他,非常、非常感激。
「你不是太熱,你是太累了。」商尊浩不以為然的說:「早讓你辭掉百貨公司的工作,你偏不聽。」
「我不想整天待在家中。」這個理由她已跟他講過數百次,可是他對她的工作仍不認同。
他嚴峻的看著她,「你可以跟媽到處走走,也可以去學插花或語言,我們結婚之後,你就是商氏集團的總裁夫人,難道還要像現在這樣拋頭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