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來是很生氣的,可現下,嘴角卻又不覺地牽起一抹喜悅的弧度。這樣的表情真是奇怪,但就算是她的怪模怪樣,落在他眼裡,仍是說不出的美麗動人。
他定定地看著她,那專注的神情像是要把她整個人,即便是那最微弱的一根髮絲,也要深深地烙入心坎。
「焦俏,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四大美人再漂亮又如何,在我心裡,你才是最美麗的那一個。」
她相信他,因為她從他的雙眸裡看見自己的身影,還有一份掩飾不住的愛戀。
他今天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她。
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也不曉得如何表達自己滿腔的愛意,只好用力回握他的手,十指之間纏綿得幾無縫隙。
他覺得掌心好熱、好燙,一股說不出的溫暖充斥心房。
情不自禁,他伸手牽住她另一隻手。
這一回,心裡的溫暖加倍了……不是一倍,是比之前更暖上十倍、百倍。
他無法形容自己愛她到底有多深,但他知道,這一刻,哪怕她說金陽是黑色的,他也會點頭稱是。
這種愛沒有理智、不講道理,它像潮水,瞬間將兩人一起淹沒了。
他們沉溺在愛河裡,渾然無視於週遭的吵雜與紛亂。
他們的眼裡、心裡都只有對方,其餘外物,皆是虛無。
不知不覺間,他們靠得越來越近,近到幾乎可以聽見彼此的喘息。
兩人之間熱得幾乎要冒出火花,情慾越發高漲。
不知道是誰先動了,兩人的身子很快地貼在一塊兒。
而這時,花魁大賽已進入最高潮,輪到最後一美——瑞雪的表演。
任十美抱緊焦俏,恨不能把她揉進心坎裡。
他愛她,愛到幾乎癲狂。
他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咆哮,咆哮著一定要得到她,不管要用什麼手段、不管將來會發生什麼事,哪怕有一日,她變了心,不再愛他,他也不會為了讓她開心,而成全她和別人相好。她是他的,即便她痛苦不已,他也不會放手。
他從不知道自己有這麼瘋狂的一面,當那個念頭閃過的時候,他也嚇了一跳。
但隨即,他便釋然了。他視她為自己的另一半,那麼他要求自己完整有什麼不對?
所以他愛得理所當然、狂烈得天經地義。
同時,瑞雪的表演開始了。
眼尖的人們發現,從瑞雪走出畫舫後,旗桿上便掛出一張巨大的宣紙。那紙真的好大,約莫……應該可以裝得進兩個瑞雪吧?
瑞雪站在紙前,筆走龍蛇地畫著。
這種靜態的表演,比起之前明月那熱情又火辣的胡旋舞,如沐春風、緩如細雨的琴聲,和百花直透心魄的婉轉歌曲,瑞雪這一招真的不夠引人注意。
不少人已經看得昏昏欲睡。這要一直等到她畫好,得等多久?
若非瑞雪的美貌稍微提振了他們的精神,這會兒八成有不少垃圾扔進畫舫,叫她下來,別再浪費時間了。
反正客人們不欣賞這種東西,尋花問柳嘛,圖的不就是快樂?這般無法勾起大家熱情的玩意兒,不要也罷!
又過三刻鐘,終於有耐心不好,品性更差的人發出噓聲,要瑞雪下來,別再給大家製造無聊了。
瑞雪眼眶微紅,但剛毅的性子卻讓她堅持下去,直至把圖像大略勾勒出來,終於有眼尖的人發現,瑞雪畫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她自己,不過圖裡的瑞雪頭髮、妝容、衣飾皆與正在繪畫的她不同,面貌卻是一模一樣的。
「咦,這畫得也不錯嘛!」這是瑞雪上畫舫以來,聽到的第一句讚美。努力始終得不到肯定,一朝被人發現,那份快樂能讓生性清冷的人兒露出最美麗純粹的微笑。
那一笑,讓很多人都呆了,四大美人的容貌一直是各具特色、難分勝負,所以瑞雪才能在年年於花魁大賽墊底的情況下,仍然成為倚香院的頭牌,讓人趨之若鶩。
可她剛才足以融冰化雪的一笑,卻讓大家注意到,這寒梅雖不如蘭桂清香、難敵牡丹艷麗,卻自有一股風韻,撩人心扉。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欣賞瑞雪這安靜的表演。
畫越來越完整,幾乎就是瑞雪的翻版。
也就在這時,畫舫開始飄出白煙,初始,只是罩住瑞雪的身影,但隨著煙霧越來越濃,整座雙月湖全都籠罩在濃霧中了。
而湖邊的人也漸受影響,再也看不清畫舫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回事?是起霧嗎?」有人問了句。
「瑞雪姑娘有沒有事?要不要先中斷比賽,等霧散了再繼續?」另一個人吼道。
「這不是霧吧?我好像看到一陣煙從畫舫裡飄出來,然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又有一人說。
人群因為這突如其來的煙霧而起了騷動,不多時,連秩序都被打破,圍觀群眾開始發生推擠。
眼看著場面越來越亂,須臾,一陣大風吹來,霧散了一半,人們終於能隱約看見畫舫上的瑞雪繪完最後一筆,然後慎重地為畫像點上雙睛。
說時遲、那時快,點睛一完成,瑞雪突然撲向畫像,然後整個人消失了。
「啊!」很多人嚇了一跳,發出驚呼。
這回,任十美和焦俏再「目中無人」,也不得不從愛河中清醒,面對這紛亂的場面。
「怎麼回事?這個季節不該起霧啊!」隨即,他動動鼻子。「不對,這不是霧,是煙彈發出的濃煙。是誰放這麼多煙彈,難道……」
「嘿嘿嘿……」焦俏發出得意的笑。既然太安靜的表演吸引不了群眾目光,那就給它添個樂子嘍!包括瀰漫全場的煙霧和瑞雪那一撲,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設計的障眼法。
但是,這還不是最高潮,真正的高潮是……
「哇!」人群發出比剛才更響亮、更轟動的叫聲。
畫活了。或者應該這麼說,本該在圖裡的瑞雪突然從畫裡走出來,不同於剛才繪者的髮飾服裝,她就是圖裡的人啊,但是……畫者不見了,而畫像卻動了,而原先那幅畫,又變成白紙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