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葉子榆跟我把話說清楚,我就不回美國!」
「你為了那麼樣一個不三不四的女孩不回美國讀書?」慕風奶奶不敢置信地問她。
「沒錯!」說完,他就要出去。
「你給我站住!」慕德終於聽不下去了,放下手中的報紙,喝住正要離開的獨子。「跟奶奶道歉!」
他充耳不聞,穿了鞋就要出去。
「你今天膽敢走出家門,以後這個家便不許你再回來!」慕德又說。
「像這樣的家,我一點也不希罕!」說完,便頭也不回走了出去。
離家的這幾天,他到每一個去過的地方尋子榆的下落,卻沒有一點消息,身上的錢去已花得差不多了。就在他正在盤算明、後天得開始找工作以支付住飯店的開銷時,他外公戴了頂漁夫帽、拎了罐白蘭地出現在他住的飯店房間裡。
「外公?」他很意外。
「小子耶,你那個小跟班跑來跟我說,你被你那迂腐的老爸給趕出來啦。」
「嗯,差不多是那麼回事。」
「身上沒錢了吧?來,這些錢你拿著用。」
「外公,這……」
「跟外公客氣什麼咧。老實說啊,我剛去你家裡走了一趟,那所有的事情我都曉得啦了,你那個家啊,另說小丫頭待不下去,連我才坐了五分鐘就想走了。小丫頭會走啊,依我看,你那個心胸狹窄的奶奶有重大嫌疑;你那媽媽呢,又太軟弱;你爸呢,太迂腐;你的叔叔和姑姑又太多怨。他們講了,說你奶奶明天大壽,你再不回去,就不准你回去了。媽的!聽得我一肚子火,那老太婆有啥了不起的。所以我去買了一瓶白蘭地,阿公陪你,咱們爺倆今晚喝個痛快。你那個家啊,不回去也罷,外公挺你,你去把那個小丫頭找回來,老實說,我覺得那丫頭挺好的,她一定是有什麼苦衷才會離開。」
「外公你也這樣想?」
「嗯,外公閱人無數,不會看走眼的。」
「你也贊成我不回美國唸書啦?」
「不用啦,不就是唸書嘛,幹嘛非得到美國去,在台灣念就成啦。外公想過了,你搬來和外公住,咱們弄間公司來玩玩,你家那票人全當你廢物,你可得振作給大家看,證明那些把隻老虎當病貓的傢伙全瞎了他們的狗眼,咱們一邊把事業弄得有聲有色,一邊找你那個小丫頭,聽聽看她有什麼苦衷,然後把她給帶回來。瞧!事情這樣豈不是很圓滿?」
「謝謝外公!」
「謝什麼咧!我就你這麼一個外孫。說真的,外公和你就是投緣,因為整個家族看來看去,只有你長得最像我,不僅這臉皮像,連個性都像,都說咱們已經是外公和外孫的關係了,如果沒有血緣關係,我鐵定找你來結拜。」
他的話終於讓慕風陰霾多日的臉笑了開來。
就這樣,他們爺孫倆一起建立了匯融集團,從建築業開始做起,漸漸有了今天的規模,可是他從來沒有停止過找她。
今天好不容易找到她,也見面了,她竟然只有一句對不起?
「對不起?」他苦笑著重複一次她的話。「你到底對不起我什麼呢?是你違背了諾言,還是到現在還不肯對我說清楚的謊言?」
她感到一陣昏眩。
「事已至此,我只能說對這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感到抱歉。」她說。
「我們之間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解決的。」慕風看著她說。
「你……你想怎樣?」她不自覺地開始結巴起來。
「你心裡清楚,你沒有權利剝奪我和歡歡的親情,你到底有什麼偉大的理由可以拆散我們父女長達六年之久?」
他這話,力道大得足以在她心裡砸出一個大窟窿。
他說得對。
她是沒有權利,可是當時她確實無計可施,而他又遠在美國,當時的情勢讓她無法選擇。
「我當年確實是有理由的,可是那個理由如今看來,已經不再重要了,你再怎樣追問,我都不會講的。你當然可以選擇繼續恨我,也可以放下我們的過往,讓我們重新開始各自的生活,我可以接受你的選擇。」
「如果我的選擇裡有把歡歡帶回我身邊,你也同意嗎?」
這樣的假設讓子榆嚴重不安,可她不想在他面前露出一副無法招架的蠢樣。她深吸了口氣,說道:「是的,我同意,但你恐怕得等我死了之後再說。」子榆對他平靜地說道。
慕風把白開水一飲而盡。
「你應該知道,我一點都不喜歡黑暗的結局,儘管我們目前對這件事還存著很嚴重的歧見,但我相信,我早晚會擺平這些歧異點,找到一個你我都能接受的結果。」
「恐怕很難。」她也只能這麼說。
「你就等著看吧。」他說。
院子裡再度傳來吵雜的聲音,慕風和子榆看著歡歡提著大包小包禮物走進來,後面跟著來好嬸和老羊,每個人手中都提著東西。
「歡歡,為什麼買了這麼多東西?」
「媽咪,這不是我們買的,這些全是爸比送的。」
子榆瞪著慕風,這個即將要從她身邊搶走歡歡的人,她咬牙切齒的說:「不,你不能留下這些東西。」
「為什麼?」歡歡抗議,眼眶瞬間蓄滿眼淚。
來好嬸輪流看著他們兩人,視線最後落在歡歡身上。「小榆,孩子的爸難得買來些小玩意兒,無非是想討孩子開心,歡歡也喜歡,你就別阻攔了。」
「是啊,阿嬤,的確很久了。」慕風說。
「子榆,去拿點水果出來招待客人吧。」來好嬸說道。
「不好意思,我們家沒有水果了。」子榆從廚房走出來宣佈。
慕風看著她臉上的表情,突然笑了出來。
「笑什麼?」子榆沒好氣地問我他。
「喔,沒什麼,只是你這種神情,讓我想起許多年前在你家的某個夜晚,你曾經對討債的人吼說:我家沒有男人,沒有錢,什麼都沒有,但是我家只要還有我在,我就絕不會允許別人取走我家的一碗一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