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爺想通了就好。」
周嬤嬤打了個手勢,四周奴婢立刻將燭光熄滅了大半,只剩床前兩盞橘色琉璃燈。
這樣的顏色,讓人覺得溫暖,也能催發一種奇怪的情愫,讓小寧忽然如同置身在蕩漾的船頭。
周嬤嬤率領奴婢們退去,房內忽然變得空蕩蕩的,唯有清風不時吹起簾幔,一陣騷動。
此刻,爺離她好近好近,這是她第一次能真切地聽到他的心跳聲,還有他的呼吸,隱隱拂動著她的髮絲。 』
小寧雙頰發熱,身子卻在發抖。
喬眠風將她擱在榻上,躺到她的身畔,一張俊顏與她只有咫尺之遙,在橘色的燈光中,顯得迷離誘人。
「看著我做什麼?」他的口氣仍舊凶巴巴的,「快睡,別瞪著眼睛。」
小寧趕緊閉上雙眸,大氣不敢出,幾乎要窒息。
「傻丫頭……」沒來由的。他的語氣忽然變得極為溫柔,「我就這麼好嗎?偏要嫁我……」
不知該如何回答,她只知道,無論他是好是壞,她就要嫁他 倏地,她感覺到他伸出手來,輕拍著她的背,在她耳邊喃道「放自在些,否劉等不到睡著,你就要憋死了。」
呵,原來,他如此瞭解她,明白她的緊張……
這一夜,沒有過多親暱的舉動,沒有再多溫存的話語,只是這句話,這樣的動作,她亦知足。
慢慢調勻呼吸,小寧漸漸在疲倦中睡去,她不知道他是否也睡著了,是否睡得好,只知道,她作了一個圓滿的夢——夢裡有他。
第4章(1)
看上去氣色不錯啊!」太夫人瞧著她,滿臉笑意,「虧了風兒這般待你,你這孩子比我想像的還要沉穩。」
「爺特我很好啊。」小寧仍舊一襲粉色衣裙,新納妾室的打扮。每日清晨與黃昏,她都不忘定時給太夫人請安,不管喬眠風是否陪伴她。
「還扯謊呢。」太夫人搖頭道:「新婚之夜沒落紅,府裡都傳遍了,都說風兒不喜歡你,碰也沒碰你。」
落紅…小寧的雙頰霎時羞得通紅,她萬萬沒料到,這喬府上下都在關注她的一舉一動,畢竟,她已是半個女主人。
「風兒真不知在搗什麼鬼?」太夫人歎道:「越大,他的心思就越難琢磨!我只有這麼一個孫子,平時都慣著他,只盼著他能平安長大便好,的確是疏忽了對他的管教。」
「祖奶奶放心,別看爺平時那樣,可私底下卻很發憤用功。」小寧笑著勸慰,「我自幼與他一道長大,最是清楚。」
「那你清不清楚他對你的感情?」太夫人反問。這一問,把小寧給問倒了,怔怔地搖了搖頭。有時候,她覺得他對她非常寵愛,有時候,卻又像陌生人般遙遠……或許身在此山中,所以不識廬山真面目吧。
「我說過,風兒喜歡你,可不是為了哄你嫁他瞎說的。」太夫人和藹的握著小寧的手,「還記得有一年三十,你忽然染上風寒,病的不輕,風兒求我去請陳太醫,我說,大過年的,陳老爺子未必肯來,而且為了一個丫頭也不值得這樣勞師動眾、結果,你猜怎麼著?」
「怎麼著?」這是哪一年的事,她怎麼不記得了?
「結果他脫了外衣,在雪中跑了一圈,把自己也凍病了,便對
我說,現在該把陳老爺子請來了吧?就算為他醫治。就是那個時候,我發現,風兒對你的感情不一般。」
是嗎?他真的為了她……不惜凍壞自己?
對了,現在一聽,好像真有這麼一回事,他倆大過年的一起病了,滿屋子的年貨不能吃,只能躺在床上喝湯藥……她本沒想這麼多,沒料到,其中另有隱情。
喜悅與感動頓時湧上心頭,變成一種酸甜的滋味,讓她想笑。亦想哭。
「周管事,把鑰匙拿來。」太夫人忽然回頭吩咐道。
「早備好了。」周嬤嬤會意一笑,立刻取來一隻匣子,裡面放著個碩大的鐵圈,掛著上百把鑰匙,撞擊在一起發出叮噹聲響很是響亮。
「來,寧丫頭,這個給你。」太夫人將匣子鄭重地放到她手中「從今以後,你來當這個家。」
「什麼?」小寧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這足…一」
「這是喬家所有門房與庫房的鑰匙。」周嬤嬤從旁解釋,「完全的一共兩套,舊的在太夫人手裡,這套新打的,今後要托寧夫人看管了。」
「那些個帳本子,你也該拿來給寧丫頭瞧瞧,」太夫人又道
「以後不必交給我過目,大小事務只管問寧丫頭。」
「帳本子也早備下了。只因太厚太沉,我已叫人搬到寧夫人房裡去了。」周嬤嬤回覆。
「祖奶奶,這是……」小寧不知所措,整個人呆愣住。
「傻瓜!」太夫人笑道:「還不明白嗎?從今以後,你就是當家夫人,不省將來風兒是只娶你一個,還是再喜歡上別人,我只認準了你。」
沉甸甸的鑰匙捧在手裡小寧縱有千言萬語全都堵在口中,淚水差點兒就要落了下來,原以為,太夫人讓她為妾,只是為籠絡她一輩子盡心盡力地照顧爺,可現在,她總算明白這位慈祥老婦人的真心。
是真的把她當成孫媳了吧?所謂大家氣象便是如此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哪怕她是個再低賤的小丫頭,一旦認定了她便徹底推心置腹,如此風範,讓她心悅誠服。
「祖奶奶放心,寧一定不負所托。」緊緊握著鑰匙圈,她身子雖然顫抖,語氣卻堅定無比。
「好孩子,這就對了,祖奶奶想聽的就是這話,而不是客氣的推托。」太夫人撫著她的髮絲,語氣溫柔。
「報告太夫人——」忽然滿臉外傳來管事嬤嬤的聲音,「宮裡來人了,說要傳見太夫人。」
「宮裡?」太夫人凝眉,「平白無故的沒什麼事啊?要說咱們平時也就跟張公公有來往,是他嗎?」
「張公公也來了,不過服侍在一位貴人的身邊,奴婢真不知是什麼來路,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