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手機用的都是可拋棄式的易付卡,每到一個地方就買新的門號、新的易付卡,每離開一個地方就換掉原先的門號,結束所有能夠與她聯繫的「新朋友」。
她永遠在擦掉自己踩過的每一個足跡,不斷地遷移到下一個全新卻陌生的地方。
吳春光緊緊閉上雙眼,低聲重複說服催眠著自己:「我喜歡這樣、這對我最好、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下……」
直到飄搖軟弱的意志再度強壯起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將揉成一團的擦手紙扔進垃圾桶裡,大步走出化妝室。
「我餓了。」翟恩很威嚴地宣佈。
吳春光回到吧檯,正要處理服務生送來的點單,聞言微皺眉頭,比比他身後一堆窈窕美眉,「請便。」
「不是那種餓。」他對她展開萬人迷的笑容,「我要吃你上次做的那種烤奶油吐司,這次別烤焦了。」
DJ小花這次選了貓王的「卑劣的傢伙」,選得好!
不過她也很慶幸,眼前這傢伙立刻就能讓她從不切實際的幻想與無濟於事的自憐中清醒過來,甚至,她可以暫時把簡訊裡的內容拋到一旁,先全力砍殺面前的大野狼再說。
「放心,不會焦。」她將冰櫃裡的冷凍吐司掰了兩塊,恭恭敬敬擺在他面前,「因為今天我們烤箱壞掉了。吃原味的怎麼樣?」
「我有個更好的提議。」他對叼著根戒煙含片,杵在角落哼歌擦衝浪板的死黨勾了勾手。
帥帥老闆歎了一口氣,晃呀晃地擠過滿滿的人群走過來。
她臉上微帶戒備地盯著他們倆。
「老姚,你們家小紅帽借我一下。」他悠然微笑,「我要帶她去吃飯。」
「不准吃掉她。」帥帥老闆很有氣勢地叉腰,她感激地看著他,「其他的隨便你。」
「老闆!」她那張臉瞬間垮下來。
「小光光,敲他一筆大的。」帥帥老闆熱心建議,「順道包消夜回來,我要金皇茶樓的龍蝦炒麵。」
「我點海皇餃,兩籠!」阿志迫不及待湊過來,還呼朋引伴,「喂!光姊要帶金皇茶樓的消夜,你們要吃什麼?」
「我沒——」她的抗議瞬間被一堆點菜聲浪淹沒。
「我要吃干炒牛肉河粉。」
「還有黃金雙煎煮麵!」
「叉燒包!」
十分鐘後,被一堆餓死鬼出賣的吳春光站在PUB門口,一臉無奈地看著手裡的訂單——
這是老闆怕她忘記,所以把每個人要的食物一一寫在上面。
「喏。」反對不成,她索性把紙條塞進他懷裡,「吃垮你。還有,陪你吃完這頓消夜後,那頓『本來就不欠你』的午餐就算取消!」
翟恩將紙條折疊起來,塞進褲袋裡,笑得好不得意。「一碼歸一碼。」
「什麼——」
「走吧,我餓了。」他不由分說地伸臂勾住她的脖子,笑著拖著她往前方的銀色保時捷走去。
也許是那溫暖的體溫,抑或是他身上混合著古龍水醇厚好聞的男性氣息,一股強烈渴望歸屬感突然冒了出來,扯痛了她的心。
她真希望自己能夠擁有一個真正專屬於自己的人。
一個可以互相擁抱,一起說笑,吻得彼此喘不過氣來,並且在生命最寒冷的時候,還能躲進對方臂懷裡棲息取暖的……對的人。
完了!
吳春光像猛然中槍般從他臂彎裡彈開,動作之大嚇了翟恩一跳。
「怎麼了?」他不解又關切地問,伸手想去牽她。
「沒事,只是踢到水溝蓋了。」她撒謊,後退一步,「我很好。繼續走。」
果然不能離這傢伙太近,他身上肯定會放出某種引人莫名其妙產生暖昧遐思的強大輻射能量,還有他身上的味道,搞不好是搽了自鴉片或罌粟裡提煉出來的男性香水……
「你的表情很詭異。」他指出事實。「從實招來,你腦子裡又在想些什麼可以拿來修理我的話了?」
不幸的,還真被他說中了。吳春光心底閃過一絲心虛。
「我只是在想金皇茶樓裡最貴的是什麼菜?」她面上不動聲色,「要不先叫十碗魚翅來漱漱口好了。」
「行!」翟恩大手再度一勾,笑了起來。「儘管敞開肚皮吃垮我吧!」
他們一到金碧輝煌又氣派高雅的金皇茶樓,馬上就被慇勤的經理安排坐到VIP的靠窗位置。
落地窗外是璀琥閃爍如七彩珠寶的信義區,從八樓望下去,底下川流不息的車陣猶如流動的水銀般熠熠動人。
「這裡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所以你可以慢慢吃。」翟恩對她微笑道。
「謝謝,但我還要回去上班。」吳春光翻過一頁頁貴得令人咋舌的菜單,決定點碗很快就能喝完的湯,「麻煩給我一份雞茸玉米湯。」
「別理她。」翟恩抬頭對女服務生迷人一笑,「你們招牌的點心各上一份來,再拼一個燒鵝和涼拌海蜇,一個瑤柱鮑魚煲湯,沖一壺上好龍井。還有,兩個小時後幫我們準備這紙條上的餐點外帶。辛苦你了。」
第4章(2)
女服務生帶著嬌羞通紅的臉蛋離去,他轉過頭來,已經準備好要迎戰她伶牙俐齒的挖苦,但他只看到她來不及藏好的一抹讚許眼神,不由得一愣。
「什麼?」她察覺到他的詫異。
「你平時不是很愛大加撻伐我愛亂放電的習慣嗎?」
「你要請我吃飯呢。」她故作無事地抖開餐巾,放在大腿上。「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我會努力撐到你結完帳再吐槽的。」
事實上,她剛剛訝異地發覺到,原來他一直是個非常有禮貌的人。
不管是平日在「衝浪板」PUB,或是去美麗華摩天輪購票搭乘的那一天,甚或是方纔,他都是「請」、「謝謝」、「對不起」地不離口,嘴角也總掛著一抹笑意。
撇開他的風流成性不談,他還擁有極佳的幽默感,不管是打趣別人或是消遣自己,永遠不帶任何一絲令人不快的壓迫感。
一點都不像人們印象中那種高高在上、自以為是的巨富豪紳,反而親切溫柔得像個鄰家的大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