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翟先生是你們這裡的常客?」美人接過調酒,並不急著喝。
「是的。」她笑笑,「翟先生是常客沒錯。」
「那只要以後他一來,麻煩你打個電話通知我。」美人將三張千元紙鈔和一張粉紅色名片推至她面前,露出紆尊降貴的美麗笑容。「這是小費。」
美人打算緊迫盯人,看來對大野狼是誓在必得了。
吳春光險些嗤笑出聲。不過區區三千塊的賄賂,對身價數十億的翟恩而言,還真是一大侮辱。
「老闆規定我們不能洩漏客人的隱私。」她把錢和名片推了回去。「不好意思,沒能幫上你的忙。」
美人自恃名模身份,幾時曾被這樣難堪拒絕過,登時惱羞成怒。「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個小酒保,信不信我叫你老闆馬上開除你?」
「請便。」她面不改色。
美人氣得小臉漲紅,想也不想地抬起手要掌摑她,吳春光一把抓住她細得像牙籤的手腕,微微運勁將她甩開。「小姐,你喝醉了。」
「你——」
「這裡是在做什麼?」翟恩低沉嗓音在她倆之間響起。
美人立刻投身偎入他懷裡,咬著下唇哽咽道:「我們走了好不好?我不喜歡被人家動手動腳。」
由國際知名的名模親自下海演出鄉土劇八點檔的老梗劇情,會不會太委屈她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他直盯著吳春光,濃眉不悅地揪起。
小紅帽雖然一向牙尖嘴利卻客氣明理,怎麼會無緣無故對客人動粗?
可是他無法否認剛才自己的確親眼看見她用力抓住對方的手腕,並且還粗魯將之甩出去的舉動。
難道小紅帽是在吃醋?
他心頭先是沒來由一熱,隨即腦袋清醒了過來。不。兩個禮拜前的錯誤不能再發生,一時的意亂情迷只會惹來源源不絕的大麻煩。
翟恩努力維持皺眉表情,努力相信自己今晚的享樂有可能會被眼前這個跑錯年代穿錯衣服的小紅帽搞砸了。
「幹嘛?」他瞪她,她也給他瞪了回去。
一陣苦澀的不是滋味感穿胸而過,而她真他媽的厭透了這種被冤枉屈辱的感覺。
雖說他沒有對她做出任何言語上的指責,但知道男人天生腦細胞受損是一回事,跟實際上看見他如此輕易就化身為昏庸腦殘的八點檔男主角,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難道你不該替自己方纔的行為做出解釋?」他不經大腦的話一衝出口,立刻恨不得重重踢自己一腳。
翟恩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像什麼——那種十足的大傻瓜!
可是他在生氣,為自己兩個禮拜前瘋了似地吻了她而生氣,更為兩個禮拜後她面對他卻一臉沒啥大不了的平淡表情而更加生氣。
他敢打賭就在他被那一吻的愧疚感折磨得險些在浴缸裡泡過頭而斃命時,她一定自顧自地過著完全不受任何影響的快活日子。
她神色一黯,隨即冷笑,「我從不解釋。」
要是他懷裡那名美女想看好戲的話,就給她看個夠好了。
現在的吳春光大有翻臉兼翻桌的好興致,聽說「衝浪板」以前的傳統是每逢星期五就有人喝醉酒在酒吧裡干群架,現在偶爾復古一下也不錯。
「嘿,等等!」總算帥帥老闆見情況不對,趕緊跳出來勸架。「大家冷靜一點,不如今天晚上這攤算我的,看你們愛喝什麼——」
看著一向親切好脾氣的老闆親上火線賠笑臉,吳春光滿心火氣瞬間被深深的斷慚疚感凌駕而上。
「對不起,老闆。」她深吸一口氣,誠摯地對老闆致歉,「是我的錯,我不該跟客人起衝突,你開除我吧。」
帥帥老闆聞言「花容失色」,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一個低沉咆哮聲倏然響起——
「開除個鬼?我不准!」翟恩臉色鐵青地抱臂怒視著她。
「翟先生,你未免也管太寬了吧?」吳春光夷然不懼地迎視那似要吃人的目光。
「一人忍一句,一人忍一句。」帥帥老闆努力對死黨——那個笨蛋——使眼色。
「老闆對不起。」她脫下腰間黑色圍裙,對折好交給阿志。「我今天晚上請病假。明天,我會準時來上班的。」
「好好好,沒問題沒問題。」帥帥老闆趕緊出言提議,「去看午夜場電影,喝杯熱牛奶,早點上床睡覺……我們明天見。」
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背影,翟恩彷彿還想說些什麼,卻又忍住了。
「這小紅帽脾氣可真他媽的火爆!」半晌後,他終於賭氣地咬牙低咒。
「火爆的是誰啊?」帥帥老闆咕噥。
翟恩怒火沖天地回瞪,「你沒聽到她吼我翟先生嗎?」
「天啊,老翟,」帥帥老闆搖頭,「你實在有夠蠢的。」
而一旁的美女早被眾人晾在後頭徹底遺忘了。
第5章(1)
雖然前一晚十點就回到租屋處,吳春光還是到凌晨四點才勉強睡去,卻還不到早上八點她就醒了,帶著憤概未消的怒氣和滿滿的煩躁。
她打開一隻罐子,發現裡頭的即溶咖啡全喝光了。
「好個幸運的一天開始。」她喃喃,只得拿了鑰匙和小錢包,套上布鞋,打開房門出去尋覓咖啡因。
連鎖咖啡店裡排隊等著外帶的比坐下來好好享受一杯咖啡的客人還多,也許是因為憂鬱星期一的關係,大部分人臉上都有著昨夜假期狂歡過後的疲倦和懶洋洋。
吳春光臉上也有疲倦之色,不過她抬頭看見甫走進咖啡店,立即像陽光般照亮四周的高大美男子時,倦色瞬間被漲紅的豬肝色取代。
這裡是南港,他這個家住信義區豪宅的自大狂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看見她的剎那也難掩震驚之色,眼底好似閃過了一絲異樣光芒,也許是一抹喜色,也或許是她應該要去配一副老花眼鏡了。
吳春光努力保持面無表情的低頭看著雜誌,唯有握著咖啡杯的手微微發抖出賣了她。
他穿著剪裁合身的昂貴西裝,那雙修長的腿緩緩來到她桌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