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春光張口欲反駁,卻發現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話可回。
「我知道你對我沒信心,也知道我花名在外、前科纍纍,但你是要繼續像個膽小鬼一樣逃避所有的可能,還是要跟我回台北,勇敢面對發生在我們之間的一切?」他明亮的黑眸緊緊盯視著她,彷彿直直望進她靈魂深處最脆弱的地方。「如果你想證明我就是個沒有責任感的花花公子,那麼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機會去證明,或許我也可以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
吳春光呆住了。
「逃避一向解決不了問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我也想知道,我究竟能不能成為一個居家好男人,而不只是個永不安分的派對動物……可是如果你未審先判,那麼你我永遠不會知道我們能不能建立一個美滿的家庭,是不是可以擁有一個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的童話故事結局。」
她瞪著他,好像剛剛從他嘴裡吐出的全是火星話。
但,如果有可能呢?
「所以呢,你怎麼說?」翟恩眼神專注地緊盯著她,「你要逃走,還是留下來做個了斷?」
「你不瞭解……」她腦子亂烘烘,喉頭緊縮,試圖擠出一串正確的句子,「你不是真的要我,總有一天你會發現這一切只是個錯誤……」
「如果它真是錯誤,那為什麼當我看著你的時候,會該死地覺得這麼的對?」他咬牙切齒,衝口而出,「你告訴我啊!」
「我……我不知道。」淚水不爭氣地自她雙頰滾滾而落,「發生在我們之間的像是個奇跡,後來又好像注定會演變成一場災難。」
翟恩氣憤的目光被管不住的心疼取代了,伸手輕輕拭去她頰上的淚水,咄咄逼人的語氣也軟化了下來。
「我保證不會背著你鬼混,不會做那些明知會讓你傷心的事,也許最後我還是會令你失望,但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想要對某個人好好認真一次……」他低頭看著她,想微笑,卻破天荒認真得要死,緊張得胃打結。「我不想像我媽一樣放開生命中最該愛的人。」
剎那間空氣凝結,時間彷彿也靜止了。
靜到她可以聽見自己震耳欲聾的心跳,也感覺到他故作鎮定下潛藏的脆弱。
最該愛的人……
吳春光充滿戒慎防備的心像鍋子裡的奶油塊般瞬間融化了。
她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腦子轟轟然,心跳加速,霎時領悟了一件事——
這就是他不斷搜集古董表的原因嗎?他想要留住的,是那段尚未被母親遺棄的時光?
吳春光覺得喉嚨發緊,眼眶發熱,心為他揪成了一團。
原來,他身上也背著舊日的傷痕。
原來對這段關係的生死存亡感到害怕的,並不只有她。
她怎麼能夠繼續自私地漠視他鼓起勇氣對自己伸出的手?
吳春光,這樣逃避的日子你還要過多久?
什麼時候你才能真正擊退恐懼,轉過身來面對一切你在乎的、害怕的、渴望的人與事,給你自己和你所愛的人一點支持下去的力量?
沉默持續了很久很久。
翟恩熱切的眸光漸漸黯淡了,他微一咬牙,極力克服著心中的落寞,正尋思著如何改變戰術才能說服她時,她終於開口了。
「好。」吳春光凝視著他,語氣裡有著明顯的恐慌,眼神卻無法自抑地溫柔了起來。「我……跟你回去,看……後續會怎麼發展。」
他霍然抬頭,雙眼發亮地緊緊盯著她。
「我會努力對你、也對我自己有信心。」她喉頭吞嚥的動作越發困難,覺得淚水又要湧了上來,但她極力強忍住。「我不能保證我不會再退縮或者逃避,可是我答應你不管做出任何決定,都會和你面對面講清楚。」
「不再一走了之?」
「對。」吳春光擠出一絲笑,嘴唇卻在顫抖。「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翟恩如釋重負地咧嘴笑了起來,閒適輕鬆地應允。
只要小紅帽答應回家,他有信心絕對不再讓她有機會、有心思自他身邊逃開……
像失去她的這種事,一次就夠令他惡夢連連了。
「如果有一天你後悔了,」她眸光直直望入他眼底,語聲清晰的說,「我希望你能讓我第一個知道,絕不要是因為我撞見了你和另一個女人在床上,可以嗎?」
他不喜歡這種被預料一定會做壞事的感覺,但情知自己花名在外、紀錄驚人,就算指天誓日也不見得有絕佳的說服力。
「我答應你。」他還是忍不住露出一貫顛倒眾生的萬人迷笑容,自信滿滿,「但不會有這一天的。」
在這一刻,她真的相信他,但,也只有這一刻而已。
吳春光的心軟弱抖動如風中秋葉。
她像是閉上眼睛自懸崖往下跳,在未墜地之前,完全無法確認自己身上系的安全繩夠不夠牢靠、會不會斷掉?
也許最後她將能擁有所有渴望的一切,也或許到最後,她只會落得一無所有……
第10章(2)
管娃和貝念品知道她的決定後,並沒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對。
貝念品只是用那雙溫柔而憂傷的眼神默默地看著她,上前擁抱住她。
娃和貝念品知道她的決定後,並沒有做出任何激烈的反對。
貝念品只是用那雙溫柔而憂傷的眼神默默地看著她,上前擁抱住她。
「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麼就去做吧!無論如何你一定要幸福,好嗎?」
「我盡量。」吳春光緊緊回抱著她,鼻頭泛起酸楚。「你也是。希望你愛的那個男人,終有一天會記起該如何去好好愛你。」
貝念品悵然笑笑,一如往常地不敢抱任何希望。
管娃則是抱臂走近翟恩,儘管兩人身高差距了二十幾公分,她依目露出殺人鯨般的可怕微笑。
「你要是對她不好,我就把你撕成一塊塊丟進台中港。」
「你們管區知道這邊住了個暴力狂嗎?」他渾身散發相同的危險和威脅感,顯然早已對她有所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