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平穩流暢的行駛著,就在她昏昏沉沉得快要睡著時,聽見了蓋文的聲音。
「到了。」
蓋文將車子停在路邊,熄火,下車替她開門。
夏侯寧寧把他的西裝留在車內。「謝謝。」
「把電話號碼給我。」他眼神複雜,接著拿出iPhone準備要輸入她的號碼。
為了趕快擺脫他,夏侯寧寧很流利的念了一串數字。
她舉步要往藝廊走,冷不防的胳臂一緊。
「寧寧。」
不知道為什麼,夏侯寧寧有預感,他接下來的話會敲碎她用了幾年時間才砌出來的城牆。
「寧寧,我很高興又能看見你,還有,你必須是我的,無論如何……」
第7章(1)
一個禮拜七天.每一天台北的交通都如常的水洩不通,尤其上下班時間。
夏侯寧寧很少碰到壅塞的交通狀況,藝廊十一點才開始營業,傍晚就打烊了。她四點下班,收拾好東西,關門再徒步走到公車站,百分之兩百可以搭上四點二十分的公車。
人都是這樣,漸漸的習慣身邊的一切,在時光的河流中安子得到的,至於失去的……誰沒有失去過?
感情跟人的天賦很像,有的人充滿才華,隨便談個戀愛就能到達充滿祝福的彼岸,像她這種沒有才能的,撞破頭還不見得能游到岸邊。
她看似早就走出過去的陰霾,其實傷痛還在,今天出現的蓋文揭開了她的傷疤。
「下班了?」
老式的鎖剛剛從鑰匙孔抽出來,她的手一震,鑰匙掉了下去。
一隻反應快速的手閃電的撈住那把鑰匙,然後遞還給她。
她有些昏眩。
「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我決定在台灣多住幾天。」
那不關她的事,可是嘴巴就不聽話,「你不是很忙?」
蓋文深邃的瞳眸眨也不眨的瞅著她。跟顧客道歉取消行程,少賺一點錢,公司也不會倒。
「我有比事業更重要的事。」
她是他夢裡最深的缺口,難得的重逢,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溫吞的男人,不想再耽誤任何時間,他要跨越兩年多的鴻溝,走進她的世界。
「那你去忙你的,我要走了。」她不想去問他有什麼事情會比他的王國還重要,她直覺的不想聽。
「我送你。」
「我搭公車很方便,何況我還要去接小孩。」
「小孩?你結婚了?」
「是我小妹的。」她不想誤導他,那沒意義。
「你沒有回去跟父母同住,為什麼?」
「我哥因為資金的缺口把老房子賣了,說要去內地重新佈局,我爸媽擔心他沒人照顧也跟著去了。」她說的好像別人家的事,其實她父母親對待小孩的態度一直很明確,一開始眼裡就只有她大哥。
她跟夏侯亮亮也不是需要父母的年齡,早就看開不再去計較父母的愛給不給得公平了。
「接了小朋友,一起吃飯好嗎?我很久沒有回來,也不知道哪裡有好吃的,我真懷念師大夜市的小吃。」
「我沒空帶你去逛夜市,如果只是吃飯,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她就是拿這樣軟著來的蓋文沒轍,如果他不談過去,不談感情,吃頓飯,連最普通的朋友都可以,那他為什麼不行?
他從來沒有對不起她,很多事情是她自己心甘情願的。
「那我開車,你指路?」有小小的喜悅火花從他眼中閃過。「這台車是老三的,他知道我要暫時住下來,就自告奮勇的把新車借我了。」
「你不回青田街的房子了?」
「那個地方失去了你,對我也失去意義。」
夏侯寧寧感到一陣鼻酸。
「蓋文,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不好嗎?我們適合嗎?分開那麼久,你有想過你現在的執著是否只是想圓以前的夢而已?」
蓋文走近她,挽起她被風吹亂的髮絲塞進耳後,他的動作輕慢,充滿說不出來的溫柔。
「要是以前的我肯定會被你的話說動,不過,我不是以前的我了,我知道自己要什麼,我的心裡想要的一直就只有你。」
看著蓋文那飽含自信的堅定眼神,她撐了很久的神情再也繃不住,理智全面棄守了,她只能無奈的看著他,像是被什麼抽乾了力氣。
「你這傻女孩,愛一個人只為對方著想,自己怎麼樣都沒關係,我大哥要你走你就走,你就這麼不相信我能給你安全,能給你幸福?能夠護你周全?」
他的唇在顫抖,他胸腔震動,只恨這裡是車水馬龍的公共場所,再波濤洶湧的感情也不能太過肆意妄為。
「那時候腦筋不知道被什麼塞住了。」她心煩意亂的搪塞他。
「你……」他氣結。
「不要再談這些了,你不是要吃飯,你的車在哪?」有太多人在旁邊,從他的告白裡回過神來,她開始覺得侷促,這團亂她還沒理出來。
蓋文的出色不用說了,至於她,沒有被路人評比還有當猴戲看的習慣。
「就那邊。」他隨手一指,是早上那輛藍寶堅尼。
兩人上了車,蓋文為她繫好安全帶,他們一起去接了在保母家的夢夢。
這年頭的小孩對陌生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怕,尤其單親媽媽的小孩觀察能力又特別強。
喊了聲叔叔好以後,他們三人坐上車子到餐館,她不吵也不鬧的玩著手上的舊芭比,蓋文忽然半路停下車,回來時手上抱著一隻圓滾滾的加菲貓。
「夢夢,叔叔送你玩具,要說什麼?」夏侯寧寧也不推辭,摸著夢夢的頭說。
兩個大人的賺錢能力有限,有時候除了基本的生活開銷,幾乎所剩無幾,能給孩子買的玩具實在不多。
「謝謝叔叔。」瞪著黑亮亮的眼珠,夢夢乖巧得很。
她得到了加菲貓。
「謝謝,讓你破費了。」
「你終於笑了。」看著後視鏡,他說。
「夢夢一直是很乖的小孩。」才幾歲的小孩就知道媽媽獨力扶養自己很辛苦,那份獨立跟聽話乖得讓人心疼。
「那就對了,我們家很久沒有這麼小的孩子了,自己沒有,多寵寵別人的有什麼關係?」他不以為意,倒是對夏侯寧寧唇上的笑花看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