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漏看她的細微反應,知道她其實根本沒準備好,只是一時被逼急了。
天啦,他到底在幹什麼?這是他一手帶大的女孩,他怎會對她做出如此混賬之事?
自責愧疚像是陡起的巨浪淹沒了他,讓他再也沒辦法承受。
此時他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推開她,讓她死心。因此,他忽略了自己的力道,幾乎可以說是用盡全力推開她,她嬌弱的身子像斷了線的風箏般,飛跌至冰冷的地上。
此時的他早已亂了心神,一心只想離開有她的房間,哪裡還有心思在意她的情況,他急忙抽起搭在衣架上的外袍,胡亂披在身上後便疾步離開。
被摔在地上的寶兒茫然地抬起頭,她不敢相信他會這樣對她,只覺得又冷又痛。
也許受了傷,但她不知道究竟是哪裡痛,因為再痛,都比不上她此時如墜冰窟的劇痛,她想要抱住自己,卻沒有力氣。
她只來得及看見他離去的背影,而剩下的,只有令人窒息的心碎。
一滴冰冷的淚滑下,她哀傷欲絕的自言自語,「蓁姐姐,看來,他是真的不要我了……」
她已經作賤自己成這樣了,他還是無動於衷呀,倏地,她口中泛起苦味,苦到了極致,她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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嗩吶鑼鼓齊鳴,歡快喜樂的樂音幾乎要震破看熱鬧的路人的耳膜,觸目所及,皆是紅艷一片,喜氣沖天。
新娘的送嫁隊伍沒有個十里也有八里,綿延不絕,幾乎佔據了城鎮的主街。
在隊伍正中央,十六人抬的紅鸞大轎子,轎幔花紋繁複厚重,轎身上的鸞鳳和鳴紋飾巧奪天工,光喜娘就前前後後跟著四人之多。
如此奢華盛大的場面,只因是烏里雅蘇臺的兩大巨賈聯姻,萬家和金家在本地的勢力不容小覷,老百姓又是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鑽,金家的主事可是個神秘爺,大家向來只聞其名,現下金勁蒼娶親,百年難有這種機會可以親自見到他的模樣,情景可說是盛況空前。
可大家伸長了脖子,將十幾里的長街圍個水洩不通,硬生生在大太陽底下干晾了好幾個時辰,眼見新娘子的花轎都快進金家的門了,卻還沒見著金勁蒼的影子。
沒有新郎,成什麼親?難道真要新娘子抱著公雞拜堂不成?
萬家好歹也是個大戶,商場上也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真的願意如此委屈自家的閨女?
事實是金勁蒼向來謹慎,這次也是花了一番力氣,才說服萬家同意他不上門迎娶,但現在新娘已經到了家門口,他不可再敷衍了。
「金爺,花轎已經到門口了!」英子推開房門,顧不得迎面而來的濃臭酒氣,他快步走向趴在大桌上,正睡得昏天暗地的金勁蒼。「金爺,醒醒!」英子用力搖了搖他的身子。
金勁蒼只是稍微動了一下,大吼一聲,「別吵我!」換了個姿勢,喃道:「寶兒、寶兒……」又抱著酒罈子,繼續昏睡。
「金爺,你這又是何苦?」英子無奈地搖搖頭。
將寶兒姑娘送回駝場後,金爺就用最快的速度向萬家老爺子求親,得到應允後,置辦彩禮、購買成親的用品,他都事必躬親,除了公事,他幾乎將全部精力都放在這場婚禮上。
英子私下裡怨他無情,哪知就在成親前一晚,他不知道在哪裡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後胡亂脫了外衣,又去酒窖搬了十來罈酒,然後就關在寶兒姑娘的房間裡,繼續喝到天明。
見主子落魄的模樣,頭髮雜亂,臉色蒼白,下巴長滿鬍髭,房中到處都是他嘔吐過的痕跡,渾身惡臭難當,英子是又氣又憐,還真不想叫醒他,就讓他這樣睡死過去,逃婚算了。
但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英子無奈,只能拿起桌子上的水杯往金勁蒼的臉上一潑。「金爺,你可別怪英子,自己惹的事就要自己收拾。」這次就算他雨怎麼想幫主子,也是有心無力了。
「是誰?」金勁蒼含糊問道,抹去臉上的水漬,無神的雙眼佈滿血絲,迷茫地望著英子。「噢,是英子啊……」他抽抽鼻子,立刻浮現厭惡之色,掩鼻道:「英子,你昨天是不是喝酒了,怎麼這麼臭?趕緊去洗洗。」
做賊的倒喊起抓賊了!「哎呀,我的金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跟我開玩笑?」英子二話不說,硬拖起他往長鏡走去。「你看看,新娘子都到家門口了,你還這個樣子,金爺,你的精明都到哪去了?這還是你嗎?」
金勁蒼讓英子扶著,好不容易站穩些,當他抬起頭,看著鏡中自己頹廢的模樣時,心頭猛地一震。
鏡子裡的那個人滿臉苦楚,不過一夜之間,鬢間便生出細碎的白髮,那人真的是自已嗎?
英子歎了口氣。「金爺,夫人已經到門口了,喜服也給你備在榻上了,英子去外面等你。」說完,他放開手,確認主子自己可以站穩後,便準備離去,關上房門前,他有些不忍心地又看了主子悲淒的表情一眼。
英子在房門外沒有等多久,金勁蒼便簡單洗漱好走了出來,這一瞬間,他突然希望主子能反悔,可當他看到主子穿著一身大紅喜服時,英子知道,這輩子,主子和寶兒姑娘,恐怕有緣無分了……
金勁蒼每走一步,心中便後悔一分,但他已不能回頭了,前面就算是刀山火海,他都不能退縮。「走吧。」
千瘡百孔的心,他可以用華美的喜服遮蓋,即使多麼想將寶兒納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他也會裝作雲淡風輕,故意忽略自己的感情。
昨夜,他就知道,自己錯了,錯得徹徹底底,可是他已傷了她,不敢再奢求她的原諒,更何況他要對萬姑娘負責,他的愚蠢,就用這輩子的悔恨和煎熬來懲罰自己吧,只要寶兒過得好,他寧願自己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