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頓時倒抽一口氣,幾乎要咬碎了牙,他可憐的寶兒,小臉白得像紙,本就巴掌大的臉,現在瘦得下巴更尖了,她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那兒,像是早已沒有了呼吸。
他抖著手湊到她的鼻下,感覺到微弱的氣息後,才狠狠呼出一口氣,這才發現,一直憋氣的胸口,竟像火燒般地疼痛。
坐到床邊,視線一刻都不敢離開她。
他的手來回摩挲她的臉蛋,描畫她的黛眉,順著挺翹的鼻樑,來到以前時常帶笑的眼梢。
她以前那麼愛笑,笑得那麼可愛,怎麼現在像個破布娃娃一般毫無生氣?他眸底驟然湧上淚水,握著她纖弱的肩頭泣道:「寶兒,睜開跟,是我啊,我回來了。」
她沒有任何反應。
他想要握起她的手,想要感覺到她指尖的觸摸,哪怕只是微微動一下也好,可她的小手卻從他手掌間滑落,無力地垂下。
此時的悲慟像是恐怖的黑洞,讓他再也沒有辦法忍耐。他緊緊抱著她,臉埋在她柔軟的髮絲中,放聲痛哭。
「寶兒,對不起,是金爺錯了,我不該辜負你的心意,不該讓你如此傷心。」
事到如此方知悔,最可悲的是,回頭才發現悔也是悔晚了。「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就算要我賠你一條命也好,只要你睜開眼看看我,一眼就好……」
原來大男人也有氣短的時候,以前是傲悍作風,為了自己的理想也可以拋棄所有,可遇到這麼一個小女人,命中注定的剋星,他就算膝下有黃金,也會為她跪,鬼門關難闖,也會為她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他可以什麼都依她,前提是,這一切要來得及才行。
他想要她用崇拜的眼神望著他,想要她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打轉,想要她無論做什麼都想著他,甚至要他捨去男人的尊嚴,窩在她懷裡撒嬌也未嘗不可……
他想……他什麼都想,卻換不回她的一眼。
「寶兒,你為什麼還不醒?」
他真的流了這麼多眼淚嗎?怎麼會連她的臉都瞧不清了?寶兒的臉怎麼了?怎麼這麼紅?
淚流到嘴角,除了苦澀,竟還有腥味,他苦笑,這才知道。他又為她流下了血淚。
「寶兒,如果你不醒,我也陪著你好嗎?」他極為小心地將她抱起,將她嬌小的身子密實地環抱進懷中,讓她緊緊貼著他,感覺到她微弱的心跳,他將臉湊過去。「金爺答應你,這一世,再不與你分離……」
他的世界,只要有她就好,既然她不願醒來,他就陪她一起作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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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不過幾個月沒見,金爺竟憔悴成這般模樣!」一個帶著幾分鼻音,非常輕慢的妖嬈女聲驀然在耳邊響起。
金勁蒼不願理會,依舊閉著眼,催眠自己將所有紛雜事物拋卻在外。
但女人明顯不願放過他,嬌笑兩聲,腳步聲起,似是往他逼近幾步。「看你這副心灰意冷的樣子,想必也不需我的開導了,好吧,多說我也怕沾了個落井下石的臭名,金爺的性子我也算知道一點。」
陳蓁蓁見對方絲毫無反應,不在意地一笑,畫著濃重眼妝的媚眼中波光流轉,似是有幾分算計,略想一想,方啟紅唇。「金爺,你不好奇我是誰,為何會在此時出現,又怎麼會在寶兒姑娘的房間裡嗎?」
寶兒!一聽到她的名字,他雙拳握緊,驀地睜開雙眸。
眼前的女人非常美艷,濃妝艷抹卻不俗氣,風采迷人,是個絕世美人。
此刻,絕世美人正看著他,目光有點挑釁,還有幾分看好戲的味道。
金勁蒼略瞇眼,在腦海中搜尋這張見過一面就絕對不會忘記的臉,接著又再看她一眼,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你是那位女扮男裝的大夫!」
陳蓁蓁讚賞一笑。「金爺果然好眼力。」
不過她忽男忽女的打扮,難免令人起疑,他立即站起身,將寶兒擋在自己身後。「你究竟是誰?接近我們又是為了什麼?」
「我是誰你竟然不知道?」陳蓁蓁神態自若,根本不將金勁蒼嚴厲的質問當一回事。
她的眼光有意無意地飄向他身後的寶兒,他隨即像保護稚兒的母親,移動身體,擋住她的視線。
陳蓁蓁掩嘴輕笑。「你這段時間,哪怕只有一點關心寶兒姑娘,也不會不知我是誰啊!」看著金勁蒼極為自責內疚的表情,她決定不再折磨他。「我是十三莊的主人,買賣城的陳蓁蓁。」
這名字讓金勁蒼驚訝得猛然抬起頭來。
中俄邊境商埠買賣城,想要在那個地方混下去,駐守的官商也許可以馬虎,但天下無生意不做的十三莊主人,卻是一定要結交的。
她就是那個名動天下的陳蓁蓁?
「與寶兒姑娘相遇,也算是有緣,我本是隨興之人,與人結交,全憑個人喜惡,寶兒姑娘很討人喜歡,看她為一個笨男人傷心難過,把我的正義感全挑起來了。」
那個笨男人……是在說他嗎?
「你放心,她的傷不重,在我醫聖的手中,死人都可復生,更何況是這小小的踩傷!」
「那為何她還是不醒?」他癡癡地望著寶兒沉睡的臉,心中因為陳蓁蓁的保證而升起無限希望。
「知道我們大夫最怕遇到的是何種病人嗎?」
金勁蒼搖頭不語。
「將死之人,可死馬當作活馬醫,醫得好,就是大夫的造化,屆時,名聲傳播,就可做個神醫,死了,也能說是盡力而為,命數如此,但唯有這明明醫得好,但內心已經關閉,自求死路的病人讓人無奈。」
她當初是教寶兒用苦肉計,但可沒教她用自個兒的命來換,如今成了這副模樣,她也很為這傻姑娘心痛。
金勁蒼坐回床邊,來回輕撫著寶兒的臉頰。「你的意思是,寶兒因為怨我、恨我,不願意再活下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