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雲繡聽了,心下偷偷鬆了口氣,接著疑惑地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芳華苑。」
「芳華苑……是什麼地方?」
「嘿,你一定是外地來的,竟然不曉得咱們芳華苑的名號,簡單說,就是青樓。」
岳雲繡的確很意外,料不到御影居然把她送到青樓養傷,不過很快的,她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了。
她淡淡一笑。「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倚翠眼兒一亮,好奇問:「一般姑娘家聽到自己身處在青樓,都會嚇得慌張失色,你好像一點都不介意?」
「承蒙姑娘收留雲繡、照顧雲繡,又為雲繡擦拭身子,雲繡感激都來不及了,又怎會去介懷身處何處?你我素不相識,卻肯對雲繡伸出援手,雲繡只望傷養好了,能夠報答姑娘。」
倚翠本來是因為看在御影的分上,才照顧她的,料不到岳雲繡如此知書達理又識大體,對她立即產生好感,喜歡上她了。
「好說好說,我雖然不曉得你發生什麼事,不過終於明白為何御大俠拚死也要救你,你真是令人喜愛。」
聽倚翠說這話的口氣,岳雲繡就知道她誤會了,倚翠以為自己和御影關係特殊,其實根本不是,她正要開口解釋,倚翠打斷了她。
「哎呀,瞧我糊塗的,你受了重傷,虛弱得很,不能耗費太多心神說話,你先好好休息吧。」
這時候門外有侍女來報,倚翠去門外和侍女說了幾句話後,又走回來對她叮囑道:「我得上工了,晚一點我再來看你。」
扶她躺下後,放下床幔,倚翠便離開了。
岳雲繡閉上眼睛,讓自己放心靜養療傷,遠處琴音悠悠蕩蕩的,她想到御影,明白他為何將她帶到芳華苑。
只有將她藏在青樓,才能確保她的安全,不讓敵人發現她。
為了讓自己盡快復原,她必須好好靜養,於是她就這麼在芳華苑待下來了。
這青樓妓院的姑娘,倚翠、寶釵和紅袖三人對她很好,會輪流照顧她,而她們口中醫術高明的柳大夫,是一位年屆六十的白髮老者,據說這兒的青樓姑娘若生病了,都是給柳大夫看的。
她所住的院落,位在芳華苑的後院,平日除了倚翠三人會來看她之外,再來就是柳大夫會定期來為她診脈換藥。
休養了半個月後,她已可以下床走動,不過活動範圍只在芳華苑。倚翠三人喜歡找她說話,她也總是靜靜的聽她們說話。
雖說她們是以陪她為名來找她談心,但她知道,青樓姑娘之所以待在青樓,總有她們不得已的身世,夜晚她們賣笑討好歡客,實際上她們心中也有各自的苦悶,岳雲繡能做的,就是靜靜的聽她們訴說苦悶,為她們分憂。
不過當她自己一人獨處時,總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御影。
自從他把她送到芳華苑後,便沒再出現過,為此,她竟感到有些失落。自己是怎麼了?為何會如此介懷他,難道她喜歡上他了?
岳雲繡察覺到自己對御影的心意後,不由得臉紅,雙手撫著微燙的臉頰,連自己都感到詫異,竟然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他了。
她一個人獨坐在花園的亭子裡,正想得出神時,忽聞由遠而近的人聲。
「御大俠,您來啦。」
聽到御大俠三個字,岳雲繡渾身一震,下意識的要躲起來,慌忙之中,她鑽進了花叢裡,讓身子完全掩蓋在裡頭。
不一會兒,人聲漸至。
「御大俠,您好久沒來了。」
「我們很想你呢。」
「為什麼現在才來呢?」
「我有要事在身。」渾厚沉穩的嗓音,在眾多嬌笑的銀鈴女聲中,聽起來特別清楚。
真的是他!
岳雲繡整張臉都紅了,幸虧她躲得快,不然她可沒把握在發現自己喜歡上他後,還能夠坦然無事的面對他,要是被御影瞧出自己的心意,她寧可再一次失憶,或是挖洞把自己埋了。
她的心脈跳得很快,許久未見到他了,隔著花叢的葉子細縫,她可以瞥見御影高大的身影,他不是那種生得特別英俊的人,但有種粗獷雄偉的英雄氣概,令人一見就印象深刻。
被眾多紅粉圍繞著,那張一向不苟言笑的石雕面孔,居然露出罕見的笑容。
她不由自主的擰著眉頭,他與這群青樓女子如此熟稔,難道他是常客?
在芳華苑療傷期間,這問題她不是沒想過,心中猜測著他把她送到這裡來,必然是和這兒的女子有些交情,現在瞧見這些女子們和他打情罵俏,而他也微笑以對,心中頗不是滋味。
男人三妻四妾、逛妓院,被視為理所當然,更何況他與她並不相干,她沒理由去管人家的閒事,不是嗎?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話雖如此,但她仍是心中有些悶悶的。
「對了,找人去告訴雲繡姑娘一聲,說御大俠來了。」
突然提到她的名字,令她嚇了一跳。
「寶釵去叫了,應該快來了。」
御影墨黑的眸底,閃過一抹精芒,他知道她的傷勢好多了,已經可以下床走路。倚翠等青樓女子是情深意重的人,將岳雲繡托付給她們照顧,他很放心,也能避開杜櫻手下的追擊。
他今日抽空來到芳華苑,別人只會當他是上青樓,如此便能掩飾他來看她的行動,也能保護她的安危。
他表面上雖然與眾女子有說有笑,但心思一直注意著觀月閣的方向,心想她應該快來了才對。
當那一頭出現了身影,內斂的目光立即綻放出一抹亮,但隨即又收斂。
飄然走來的,不是雲繡,而是寶釵。
「咦?寶釵,不是叫你去找雲繡來嗎?人呢?」
「她沒來嗎?我剛才去了觀月閣找她,她人不在房裡,小桂說看見她到花園裡來散步了呢。」
「是嗎?她在花園裡?我們怎麼沒看到人呢?」說著眾人還四面張望著,連御影的目光也往四周搜尋。
岳雲繡心想,你們當然看不到我,因為此刻我正丟臉得像一隻小狗,狼狽的跪趴在花叢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