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認出了那個男子是江明紹,雖然只見過兩次面,後來也知道此人是章令敏認定的朋友,但彼此間倒是始終知道對方的存在,卻沒有見面的興致。
「怎麼了?」章令敏身高只是一般,沒法透過人群看到爭端處的情況。
「是江明紹,以及兩位女性,其中一位非常地激動。」林森簡單地說明了下。
「喔……啊?什麼?很激動的女性?」本來只是漫應一聲,直到這個訊息真正進入腦袋裡,章令敏渾身發寒,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東區、××百貨公司、感情上的三角糾紛……原本以為只是微不足道的爭風吃醋鬧劇,卻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後果……
「我們過去看看!」章令敏神色變得嚴肅,抓緊林森的手,往人潮聚集處擠去,腳步失卻了平常的輕緩,顯得有些慌張。
林森有些訝異地看了她一眼,並沒有問什麼,兩大步走在她面前,幫她開路,不教她被人群給擠到。當他們還沒有擠到事件的中心點時,那名激動到全身發抖的女性已然抓狂大叫,同時還撲向江明紹,拳打腳踢地攻擊——
「你這個負心漢!花心大少!腳踏兩條船的混蛋!該死的,你去死去死去死,全天下的男人都去死——」
江明紹哪裡經受過這樣的暴力對待,在俊臉被抓出四條爪痕、整個人被撲倒在地時,他才回過神,氣怒地想躲開那兩隻一直朝他臉上招呼來的爪子,不能回手,只能狼狽地閃避,但收效甚微。只能氣急叫:
「你這是在幹什麼?何朝韻,你快住手!你莫名其妙!」
「花心大少!浪蕩子!不要臉的小白臉!你比牛郎還虛情假意!你連演技都很爛!既然你騙了我,為什麼不騙一生一世!為什麼為什麼!」尖叫聲更為淒厲,動作無比凶狠,難以想像這麼嬌小的身子,居然可以爆發如此剽悍的威力。
江明紹手忙腳亂地抵擋爪子,根本有口難言,於是週遭的指指點點就很明確地傾向「可憐地、正在施暴中的弱女子」,而將被施暴的他冠上一頂叫做「陳世美」的大帽子。
「去死!你去死!啊啊啊——」
「你到底在胡說什麼?你不要太過分了!不要再打了!」江明紹實在太痛太生氣太狼狽了,終於忍不住用力一推,將抓狂的女子給推退了好幾步,一個不穩,往後跌坐在地。
那女子像是被定住了身似的,木木看著江明紹,一時沒有動作。
「你簡直莫名其妙!根本像個瘋子!」江明紹又委屈又生氣地叫。
女子一聽到「瘋子」這兩個字,立即跳了起來。江明紹連忙做出防護姿態,生怕又被攻擊,沒料到那女子只是猙獰地狠瞪他,瞪得讓人心驚膽戰後,動作了——不是朝江明紹拚命撲殺而去,而是轉身推開人群以跑百米的速度消失不見!
「明紹!快追過去!不要讓她一個人!」好不容易衝進來的章令敏驚叫完後,也跟著追著女子消失的方向跑了。
「啊,令敏……我為什麼要追她,我是受害者好不好?我今天才第二次見到她——媽的!」江明紹看著章令敏與林森跑走的背影,雖然氣個半死、委屈得要命,但待在這兒給人看也不是辦法,而那個「三角戀」的第二個女主角早不知跑哪去了,這兒就剩他一個人了!
再說吧,他被爺爺給安排來跟這個瘋女人吃飯約會,如果把人搞丟了,回去一定挨罵。記得爺爺說這個瘋女人是一流名門的千金,是得罪不得的……真是,他媽的!無論心中如何痛恨,他至少得把那個瘋女人給完好地送回她家!
於是一場追逐開始了。
「林森,好巧,在這裡見到你——」周又鈴剛要從百貨公司大門出來,就先差點被一個女人給撞到,還好閃得快,然後還沒站穩,眼前又閃過章令敏的身影,當林森緊隨於後跑過來時,周又鈴倒是眼明手快,一把拉住他手臂,驚喜地寒暄。
「抱歉,我忙。」堅定拉開她的手,林森加速追過去。
周又鈴的錯愕沒有太久,當江明紹也跑過她面前時,她也跟上去了,兩人同時閃進一台正要上樓的電梯裡,電梯向上。
百貨公司的電梯當然不會有直達頂樓的。這間百貨公司共有二十六層樓,而一般顧客能抵達的最高樓層只到二十一樓,往上全是員工辦公區。
今日也是不幸,當那名被江明紹罵為瘋子的女子搭到最高層時,像是早已熟知安全門的方向,一出電梯就筆直衝過去。平常都會鎖好的安全門,今天竟然洞開,無人看守,也就讓那女子一路爬上了頂樓陽台。
當跑在後頭喘得快斷氣的江明紹與周又鈴來到陽台時,就看到了無比驚險的一幕,不由得低呼出聲——
那名女子已經跨坐在陽台欄杆上,整個身子向外傾斜,若不是章令敏正緊緊拉住她的一隻手臂,這個女子怕是早已跳下去了。兩人的情況都相當危險。而林森正臉色嚴肅地站在離她們不到五公尺的地方,被厲喝著不准再上前。
「走開!你們都走開!誰要你們多事!滾!」女子情緒失控,為了擺脫章令敏的手,陽台這邊的腳胡亂踹著,有幾次都重重踹著了章令敏。「讓我死!讓我死!我早就不想活了!你放開我,再抓著我,我讓你給我陪葬!」
章令敏忍著身上的痛楚,收緊雙手,就算兩隻手的手背已經被抓得流血也不退縮。她沒有在女子激動尖叫時跟著說話安撫勸慰她,而是靜待女子尖叫到終於聲嘶力竭渾身無力地直喘氣時,才道:
「如果你有勇氣自殺,為什麼沒有勇氣好好活著?你還這麼年輕,既青春又美貌,好好活著享受這一切不好嗎?」
「哈哈哈……我還能怎麼好好活?我瘋了你知道嗎?我為什麼要好好活?這樣無趣的人生,我為什麼要好好活?你說啊?啊?」又是一串癲狂的厲笑,但因為後勁不足,沒能笑太久,一邊喘氣一邊質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