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三人都是哈佛畢業的優等生,砂衣子一直留在學校做研究,她的報告很受教授們的器重,因此短時間內不準備回日本了。
「嗯!」砂衣子很快地點了個商業套餐,把Menu遞還給侍者,神采飛揚的看著江忍,「你呢?什麼時候走?」
江忍從大學畢業後就直接接管江氏海外投資集團副總裁的位置,至今也有幾年了,這次因為他父母準備退休,所以他必須返台正式擔任江氏集團主席,這是他預料中的結果。
江忍點起一根煙,在煙灰缸上敲著煙灰,緩緩抽著,「下個禮拜。」
他睽違那塊土地已久,已經稱得上有點陌生,許多人事物想必都改變了,這次回去,基本上對江氏集團的組織架構不會有太大的改變,他只不過回去盡一個人子應盡的責任。
過去,由於他的父母都酷愛考古,是對標準的天涯考古客,因此江氏集團的重擔從他高中起就兼任在身,訓練得他駕輕就熟,在瞬息萬變的商場上運籌帷幄,對他來說就像呼吸一樣是種本能。
「你終於可以和狂他們好好聚聚了,大家都很想念你。」殷邪啜飲著餐前酒,想著他那幾個遠在台灣的同伴。
這幾年問,殷邪朝出色的外交官之路邁進,不過也每年都要回台灣幾次,反倒是江忍,一到美國就沒有再回台灣,除了致力於課業之外,他所有的心力全投注到江氏海外投資集團的投資計劃上。
「尹琪呢?也跟你一起走?」砂衣子問得直接。
同是女人,她瞭解女人的心理,尹琪纏了江忍兩年,不可能任江忍回台灣就斷了聯絡,家境富裕的尹琪根本不需要工作,想必會天涯海角地追隨他而去。
江忍忍住笑意搖搖頭,「砂衣子,一語成讖是很可怕的。」
如果尹琪要跟他走,他是不會反對,不過那勢必會為處於亞熱帶的台灣再注入一股熱流,想像那畫面,說是颱風過境也不過。
「忍,你不覺得一個女孩對你那麼癡情很難得嗎?況且尹琪又是赫赫有名,全美連鎖百貨業大王的獨生女。」砂衣子打趣地道。
「忍不覺得。」殷邪代替夥伴回答了女友的問題。
「而且,」江忍露出笑意,「砂衣子,尹琪的行為不叫癡情,叫癡纏。」
「我知道你不可能會喜歡尹琪的。」砂衣子好整以暇的問,「那麼紗紗呢?回台灣後打算和她聯絡嗎?」
幾年的獨立留美生活磨練,使得率性的砂衣子更有籐真家族的風範,她不喜歡拐彎抹角,況且她也不認為江忍和紗紗那段純純的少年情是什麼不能提起的忌諱。
江忍沒有回答,他深邃好看的黑眸半瞇了起來,落在紐約市人來人往的繁忙街道上。
紗紗——辛法紗,他少年時代最美好的記憶,而他不知道多年不見,自己是否也還是紗紗最美好的回憶?
他搖搖頭,甩掉腦中那個如愛麗絲般的迷糊身影,這麼多年,她該從少女變成都會裡幹練的女子了吧?
但,她會在哪裡呢?杳無音訊了多年,他對紗紗的下落一無所知,他們……是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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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是莘莘學子步出校園的季節,也是台灣酷暑熾熱、烈日當頭的時節。
在冷氣充足的室內,辛法紗趴在地毯上,懊惱地看著那封寫得很客氣,但顯然不予錄用她的人事回函。
老天,這是她這兩個月以來第四十九次被拒於各大企業門外,六十天來的沮喪狠狠地打擊著她苟延殘喘的自尊心。
「看吧,我就知道你不行,沒有一家公司願意花錢請個念土木工程的傢伙回去做文書工作啦,你偏不信,喏,打擊又來了吧。」辛法絲閒閒的窩在沙發裡用銼刀銼著指甲,一邊很不留情地對她唯一的妹妹說著風涼話,順便不客氣的強調那個「又」字。
「那麼,姊,你說我該怎麼辦?」紗紗爬上沙發,飢渴地灌了口冰水,沒勁的問。
「你?」辛法絲掃了妹妹一眼,挑了挑修得細細的柳眉,「你應該去工地找工作才對。」
「工地?」雖然讀了四年的土木工程,但紗紗依然對這名詞陌生得很,說起來她之所以能順利畢業,全靠她前後左右那些善心同學的拔刀相助,否則,她恐怕還得繼續邁向大五之路哩。
「對呀!比如工地主任、工地小妹、工頭、監工、工人、組工……」辛法絲一派理所當然地細數著。
紗紗恐怖得睜大眼睛,愈聽愈覺得不像話。剛開頭的工地主任還可以,可是她姊怎麼可以愈說愈離譜,什麼工地小妹、工頭、監工的,尤其是工人和粗工,那印在名片上有多難看哪。
哦,她不敢想像大伙開同學會時,當她遞出一張印有「工頭——辛法紗」或「工人——辛法紗」的名片時,會有多無厘頭!
「不好吧,姊。」紗紗咬著下唇,她懇求地問:「可不可以有別種人道一點的建議?」
「人道?」辛法絲撇撇唇,「那你不會去烹任教室應徵烹任老師呀,反正你唯一的才藝就是會煮一手好飯菜,除了這個,你也沒別的會了。」
「不要!我不要當烹任老師。」紗紗很堅決地說。
這是她唯一堅持不變的立場,從小到大,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她就認分的在辛家廚房打轉,變出一道又一道色香味俱全的菜、一個又一個營養豐富的便當,像個小媽媽似的,滿足了全家人的胃和健康。
雖然煮東西給大家吃是她的快樂,但這快樂延續了這麼多年,也總該適可而止了,她不能再把煮萊當作職業,否則真會像她的高中死黨顧家情所說的,她肯定會未老先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