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蒼摸摸她的頭。得了!江湖兒女本來就不拘小節,那些她該懂的事情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說給她聽吧。
「好好喔,輕淺終於盼到大哥回來一起用飯了。」她心裡大大的歉疚起來,大哥的工作多又忙,而她只是個在家等飯吃的閒人,卻還讓大哥等她吃飯,她真的該打屁股。
「你這丫頭,說得好像一直在家等我回來似的……說到這,你可知道與你往來的那些五陵少年風評都不佳,雖然是世族子弟,交友也要慎選,以後離那些人遠一點吧。」
所謂的五陵指的是長陵、安陵、茂陵、平陵、陽陵等幾個帝王的陵寢,自古以來,皇帝立陵,便將四方豪族和皇家外戚遷居於此,形成豪門王族聚居地方的五陵城。
「是,大哥。」聽到這些話讓她的心有些沉重。大哥對她的交友情況很瞭解啊。
「還好你還知道要換上男裝……那些人不知道你是姑娘家吧?」
其實,知曉她是女兒身的也只有後王孫一個,她本來想點頭,馬上又想到要是讓大哥知道這事還得了。
「大哥不必擔心我,輕淺一個人在外面會很小心的。」
這樣不算隱瞞吧?總之,先混過大哥這關再說吧……
第2章(1)
心裡惦記著後王孫要帶她去射箭,清晨起了個早,吃過早飯後把央秀支開,書輕淺又熟門熟路的從小院的牆爬了出去。
這繡樓她從小住到大,以前眼睛看不見,義父又好客,家中江湖人物只多不少,為了家眷安全,玄蒼大哥也怕她認生,就讓一群僕役、丫頭媳婦婆子陪著她住到這單獨的院落來,這些年武林盟越發壯大,房子一直往外擴建出去,她這繡樓反而變成了後花園,出入自由得很。
太平盛世,政治清明,也反映在民生上面。
天子腳下的天都市容整齊,商業蓬勃,車轎騾馬絡繹不絕,商家店面各出巧思吸引客人,錢號、肉鋪、海味店、藥鋪、布店、醬園、煙樓、飯館、客棧,只要身上帶足銀子,想要什麼都有。
她一心放在和後王孫的約會上,很難得沒有左顧右盼,到處逗留,準時來到見面的地點。
說也奇怪,不論後王孫身在何處,他的身邊有多少人,她一眼看過去,往往看見的總是他。
一次又一次,皆是如此。
後王孫穿著醬紫衫子,外罩透明紗衣,腳著烏皮六和靴,頭戴涼帽,余發垂在後肩,俊美中透著淡淡冰寒。
他不是那種帶書卷氣的男人,眉目甚至還有幾分桀驁,但是,此刻低斂墨黑眉目的他舉止從容,神姿清秀,教人心折。
他目光漆黑幽深,平靜無波的看著遠方,雖然身在熱鬧的人群中,卻疏離得好像只有獨自一人,遙不可及。
「王孫哥哥,我來了!」她撲上去,從後面抱住他的腰。
「書輕淺,你這是做什麼,別一來就動手動腳的。」後王孫悚然一驚,繃著的臉垮了一角。
她總是那麼露骨的展現感情,毫不掩飾的傾慕都寫在那雙水靈靈的美眸裡,直撞人的心尖。
書輕淺訕訕的鬆了手,把十指放在嘴邊咬。王孫哥哥只要發脾氣就會連名帶姓的喊她,疏遠又冷漠。
她又不是故意的,發現的時候手就已經抱上去……
「道歉。」
「我不要,我又沒做錯什麼。」她覺得委屈,要是別人她才不抱。
「我再問一次,要不要道歉?」
不是要找碴,也不是借題發揮,她不注意男女之防,心裡頭也沒這回事,她哪裡知道自己那全無邪念的模樣有多招人垂涎,現在不趁機教訓她,往後要是吃了虧,看她找誰哭去。
一想到這,心裡又添堵了。
他討厭這種沒道理的感覺。
「好,那你以後就別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晃得教人心煩了。」和平常吊兒郎當的語氣不同,這聲音帶了怒。
「對不起,王孫哥哥,我道歉,對不住,對不住,你不要生我的氣,輕淺道歉就是了……」她鼻子都紅了,忍不住想掉淚。
書輕淺不是只會傻傻地跟在後王孫後面什麼都不知道,她明白她的王孫哥哥沒什麼喜歡的人事物,不管對誰都非常無情。
拿女人來說,他拋棄身邊的鶯鶯燕燕就像扔掉無用的東西那麼隨意,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經常一會兒衝出個怨婦,一下再來個怨女指摘他對女人花心外加沒良心,見次數多了,對他的花心也歎為觀止,但那又如何,那些女子罵完他,最後還是只能黯然的回家對花悲泣。
現在,要輪到她了嗎?
「算了,快要趕不上和子瑤他們約的時間了,趕緊上車吧。」對上書輕淺驚詫不信的眼光,那黑烏烏的大眼中水霧盈盈欲滴,他挫敗的說道。
書輕淺垂頭喪氣的上了車,兩人一路默默無語地出了城門,最後來到郊外的一座涼棚外。
三個年紀不相上下的少年正在飲茶閒聊,一看到後王孫和書輕淺紛紛起身迎了出來。
「你們可來了,小爺以為小不點怕了我的箭術不敢來,賭金都要歸我了呢。」他這一跳跳到書輕淺跟前。半畝會社裡年紀最小的慎有張可愛的娃娃臉,清雅的眉目,時時刻刻都維持著笑吟吟的笑臉,非常的討喜。
他們幾人熟知彼此的根底,拿慎來說,他拜師習過武藝,子瑤喜琴,黑羽能詩,星好書,至於王孫,花花公子的名號非他莫屬。
說是比箭,沒有人當真,只當作是賭彩金的一種樂子。
「彩金有什麼特別的,勝敗是兵家常事,不管誰贏都要請吃飯,輸的人也有飯吃,這有什麼好玩的?」不當回事的是黑羽,他渾身上下無一不粗獷,是所有人裡最高大的,可說他粗枝大葉嘛,全身上下卻有股從粗獷深處透出的細緻,是那種粗中有細,細中見大器的人。
三個人中不吭氣的就只有王子瑤。
一見書輕淺打馬車裡出來,他就繞過了眾人來到她跟前,慢慢的俯身,「怎麼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嘟著嘴呢,沒睡飽、沒吃飽?還是誰欺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