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半畝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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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頁

 

  她是向來沒規矩,不過這消息怎麼走漏的?她男裝出門的時候難道也這麼原形畢露嗎?欸,真是丟臉丟到家門外了。

  書輕淺臉上微微閃過困窘和赧然。

  「逗你的。」王子瑤手指慢捻,勾起一束弦音。

  「瑤哥哥,你學壞了!」

  「那就讓我撫琴賠罪好了。」他眼中始終閃著讓人心動的光芒。

  琴聲淙淙,如山高青遠,似山泉流水,書輕淺看著王子瑤那雙在琴弦上流暢如飛的雙手,不由得怔住了。

  清清如水的琴音來到半途忽地多了纏綿的韻調,如輕絲,慢捻復挑,又如情衷,低低細訴,隨著飛起的指尖,絲樣的纏綿像根線勒住人心,陷入心頭,這般的「鳳求凰」她第一次聽到。

  她聽得恍恍惚惚,直到一曲終了。

  書輕淺讚歎,「實在是太好聽了,」伸出自己的十指。「我要是有你一分才華就好了。」

  「我可以教你,不收束修。」

  「算了,我還滿想繼續跟你當朋友的,要是因為教琴壞了感情,不如不要。」她對自己有沒有那個天分實在很存疑,就別試煉大家的友情了。

  「你若有心要學,要去哪裡請像我這種師傅?」他斂下呼之欲出的感情,話中滿是自信。

  也對,這京城琴曲造詣他認了第二,沒有人敢去拔那個頭籌。

  「讓我想想吧。」

  他也不逼迫,「那麼我改天再來,這把琴就留在你這。」

  「不好吧,我粗手粗腳的要是弄壞了你的琴,看拿什麼來賠。」

  「我身子骨弱,你真忍心要我帶來帶去的?」他居然裝弱。

  「知道了。」就一把七絃琴咩,不怕被她弄壞就儘管留下來。把他送到小院門口,王子瑤忽然轉過身來,望了那一直放在石桌上的紫藍花一眼。「那花還有一個名字。」

  「咦?」哪來這麼多名堂?

  「叫勿忘我。」

  她原來不怎麼上心的,這時心頭卻咯登下。

  勿忘我。

  這麼纏綿的名字,這花哪能收?

  可是等她想通其中關節,要大費周章地把一小盆花還給人家又覺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

  得了,花呢,她就留下,至於那把焦尾,改天再還給他好了。

  第3章(2)

  ***

  半畝會社在東城區,是間外表看起來沒什麼,照壁後面卻寬闊異常的兩層宅子。

  寬闊的宅子被芳草萋萋和花團錦簇劃分成好幾個區塊,走進裡院,後面是開闊的小湖,湖岸還緊繫著幾艘小舟,遠處亭台樓閣,一大片清幽的竹林隱在其間,看得出主人家很會享受生活。

  這宅子是後家閒置的產業,平常無其他用處,反正閒置著也是閒置著,就被後王孫拿來當做臨時別館和幾個少年的聚會場所。

  拿這裡來當做據點,實在是因為地點好,遊玩起來輕鬆愜意太方便了。

  四個人湊在一起從來不怕無聊。

  只不過今天每個人看起來都是懨懨的。

  這種日子也不只有今日,而是持續了一段時日。

  「都兩個月了,書輕淺的傷還沒好,不能出門嗎?少了個她變的好無聊哦。」玩著自己腰側荷包下結著的桃色如意絡子和流蘇,慎首先發言。

  說也奇怪,明明認識的時間不長,那小子也沒正式入過會社,通常就是跟著後王孫來串門子而已,他的心裡為什麼老惦著她?

  王子瑤拿著一本《百家史集》,只略略抬起眼來,很快又回到書本上。

  這就是王子瑤,除了琴,就只有書能入他的眼,對事物,只有這些熟知他個性的人才知道,他是完全漠不關心的。

  黑羽反覆的擦拭著他手上的一柄長劍,也不表示意見。

  後王孫不吭聲,只是眼色沉了下去。

  「不如我們去擊鞠吧?斗蛐蛐、拼酒?要不跑馬踏青?」慎用力地想要炒熱氣氛,但是說來說去就是沒人肯挪動。

  「既然大家都不想去找樂子,那我去上早課了。」他百無聊賴地起身。

  「都要散學了,上什麼早課?」蹺顆蹺成習慣的人乍然聽到上學的字眼,反而有了反應。

  「太久沒去,那個陳夫子一狀告到我爹那裡去,我去應個卯,今天大概就這樣了。」按天都律法,男子年滿十五都必須入學,他們這些皇室宗室、外戚子弟也不能免,當初他們一個個離開五陵城進京就是拿入京學讀書當理由,慎雖然還不滿十五也跟了上來。

  士族子弟到處都是特權,沒什麼值得驚訝的。

  他們都不是好學生,世家弟子嘛,前程就擺在那,不必跟那些舉子擠破頭就有官可以做,反正就是承襲祖蔭,上學自然是幌子,遊玩才是正業。

  慎提不起勁的離開會社,跳上馬背,逕自往很久沒去的京學去了。

  ***

  京學,顧名思義就是京城裡一些富人出錢請來夫子、西席,有志科舉的,夫子教你八股文這些應試教材,不想往科舉這條路走的,來混個名聲,夫子也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強人所難。創學至今,學子來來去去,出類拔萃的學生不是沒有,但頭角崢嶸的真的沒有幾個。

  「還是沒什麼變嘛,看起來就是沉重無趣的地方。」跳下馬背,發現自己兩手空空,連書本都沒有帶上。

  改明兒個再來好了。

  打算要傚法治水大禹過門不入的偉大情操,誰知道他脖子卡住了似的看著一道眼熟的身影,眼睛越瞪越大,也不管其他學子的眼光,飛奔過去攔住了書輕淺的去路,然後指著她鼻子,「你你……為什麼在這裡?」

  「是你啊。」書輕淺倒是從容。

  「說,你為什麼會在這裡?」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在這裡有發揮出來,不過忘性也大,一會兒眼睛瞪得賊大,一會兒又說說笑笑,摸熟了他的脾氣就能看見他的坦率和無心機。

  未曾謀面的星哥哥無從評語,黑羽哥哥的深沉,瑤哥哥的冷清,王孫哥哥的飄忽,比起這些人的難測,粗線條的慎真的非常合她的脾胃。

  「我來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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