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孕婦驚呼。
糟了!尹正心心裡暗凜,知道這一摔肯定不輕。
白睿安見她就這樣從他身邊往手扶梯摔落,驚駭失色,幾乎沒有多想便伸長手,攔腰將她抱住。
手臂拉扯了背後的傷,痛得他倒抽一口氣,但他還是強忍住,使勁將她拉回,她直接趴進他懷中,眼鏡擠壓掉落,他則因後座力太大,向後撞上扶手,再坐倒在手扶梯的階梯上。
這不過是眨眼間發生的事,所有目睹的人都抽氣呆愣,驚魂未定地看著他們。
尹正心有片刻的失神,她以為自己會摔下手扶梯,也做好心裡準備要挨這一摔了,沒想到,白睿安竟會出手救她。
白睿安緊緊摟住尹正心,嚇出一身冷汗,急喘一口氣之後,忍不住大吼:「你是在幹什麼?不是身手很好嗎?動作很靈活嗎?怎麼連站也站不穩?這是手扶梯耶,摔下去是會死人的你不知道嗎?」
會……死嗎?
她微微怔凜,驀地想起那具冰冷安靜的身體……
這時,耳朵卻傳來怦登怦登的心跳聲,那強有力的節奏,一記記敲進她心靈,敲痛了那深藏在心底的傷口,她屏息著,不自覺緊緊揪住對方,便貼緊那堵溫熱的胸膛,只想一直這樣聽下去。
誰說會死?
心明明在跳!
只要心一直跳下去,就不會死了……
就能活著……
白睿安罵聲戛止,低頭看著揪緊他、把臉緊靠在他胸口的她,呼吸一窒。
她怎麼了?嚇壞腦袋了嗎?否則怎麼會貼他貼得這麼緊?
而且她有這麼瘦嗎?那纖細的後頸、肩膀、手臂……
因為一直被她打,挨她的揍,他一直以為她長得很壯……
「喂,快扶她起來啊,快到一樓了,你們這樣擋住人家的路了。」有人出聲道。
他一驚,輕拍尹正心,尹正心抬起頭看他,雙眼茫然,臉上顯露出一抹難忍的哀痛與悲傷。
他的心抽緊,整個人像觸電般呆住。
又是這種表情,又是這種想哭卻哭不出來的沉痛。
她在想誰?想她那個死去的小情人?
倏地,一股他自己也無法解釋的怒意從心底竄起,他抓住她的肩膀大力搖晃,朗聲喝斥:「喂喂喂,尹正心,醒醒!你發暈啦!一直黏著我幹嘛?」
尹正心震了一下,抬頭看著他。
「看什麼?你不走開我怎麼站起來?你想一直賴在我身上嗎?」他再喝。
她猛然驚醒,眉心輕蹙,掙開他的手,再用力推開他,站起轉身,在階梯降至一樓時,大步跨出手扶梯。
他被她推得很不是滋味,跟在她身後下了手扶梯,不爽地道:「喂,你那是什麼態度?剛才要不是我救了你,你就摔不下來。」
尹正心轉身瞪他,冷冷輕哼:「要不是你推我,我會摔倒?」
「你……」他一陣氣結。她又變加那張令人討厭的風紀嘴臉了。
「還敢跟我討論『態度』?我剛才叫你時,你就該停下來才對,可是你卻不理我,還甩掉我的手,你不知道這樣很沒禮貌又很危險嗎?還有,你還在診療室裡對醫生護士大呼小叫。」她指責他。
「夠了吧?我的背因為你痛死了,你還在這裡跟我開檢討大會。」他惱火地喝止。
她愕然。「你的背怎麼了?」
「怎麼了?為了救你,又是拉扯又是撞壁,痛得要命。」他舉手聳肩,一扯到傷口,俊臉再次揪皺。
她走近他,觀看他的背後,傷口處並未滲血,但白色制服上一大片明顯髒污,卻令她一愣。
那應該是為了救她而在手扶梯上磨出來的,看來,那一瞬間他是用盡全力拉住她。
這個不顧別人死活的大少爺,似乎有點像個人了。
想到剛才他撞擊背後的力道,她不禁神情一軟,低聲道:「謝謝你。」
他一怔,轉頭看她。
「你說的沒錯,要不是你拉住我,我真的會摔得很慘,所以,謝謝。」她抬起頭,嘴角輕揚,勾起一朵真心的微笑。
白睿安呆愣地看著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展露的笑顏,全身像被施了魔法般定住,動彈不得。
但他的心,卻以一種不曾有過的速度,不停地狂跳……
第6章(1)
白睿安手裡旋著筆,上課上得心不在焉。
因為他很煩。
自從那天和尹正心去醫院之後,他每天都心煩氣躁,做什麼事都不對勁,尤其看著尹正心時,他就更煩。
至於在煩什麼,他也不知道。
「白睿安,上課別一直轉筆。」尹正心轉頭看他一眼,悄聲糾正他。
他「啪」地一聲,把筆放下。
全班都聽見了,同時回頭看他,包括膽小的英文老師。
尹正心瞪他,眼中全是警告。
他痞痞地朝她揚了揚眉,故意道:「怎麼?我把筆放下了啊!」
「可不可以小聲點?」尹正心低斥。
「我有吵到誰嗎?」他聳肩。
「你吵到全班。」
他掃視教室,再看了看英文老師,竟然舉手朗聲問:「老師,請問你被吵了嗎?」
「沒……沒有……」懦弱的英文老師拚命搖頭,繼續上課。
他轉頭向尹正心輕哼:「看吧!老師說沒有,所以你不該說我吵,跟我道歉。」
尹正心不想理他,別開頭。
這陣子白睿安老是惹她,然後再和她抬槓些沒營養又沒意義的話。
幼稚得連她有時都快被打敗,連糾正也懶了。
「喂,快道歉啊!你不是說做錯事就要道歉?」他長腿一伸,輕踢她的桌角。
她不看他,專心抄著黑板的英文句型。
「喂,尹正心,別人說話時,眼睛要看著對方,這是你說的,你忘了嗎?」他再踢。
她蹙眉,轉頭氣罵:「把腳縮回去,還有,上課時請你安靜,坐直聽課。」
他見她一雙瞪著他的眼幾乎要噴火了,心裡的煩躁稍微舒坦了些,這才乖乖收回腳,規矩坐直,認真聽課。
尹正心真搞不懂他,總覺得之前他是惡性難改,現在卻好像是故意使壞。
別說尹正心搞不懂,白睿安也搞不懂自己,他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錯亂了,之前恨不得別再看見尹正心,現在每天不鬧她一下,不被她瞪一眼,罵一句,他心裡就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