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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頁

 

  「是莫謙雅耶!」與莫謙雅擦肩而過的人,泛起陣陣驚喜。

  「莫謙雅──就是她呀!」大有「不怎麼樣嘛」的意思。

  該死得很,莫謙雅討厭那種被當成名人的滋味,尤其又是經由章狂的途徑,難道她就不能靠自己被萬眾矚目嗎?

  當她奔到中庭時,看到那一排整齊畫一的花牌時,她無心享受這份成名的風光,只肯定自己的臉和脖子一定變得比烙鐵還紅。

  握緊拳頭,莫謙雅把自己的牙齒咬得喀喀作響。「章狂,你夠絕!」

  如今她真的非常渴望沒有發生過偷考卷的那個倒霉夜晚,那麼她現在的生活就不至於如此嚴重脫軌。

  她火大的掃過那排花牌,打算用暴力一一毀掉。

  「好可怕,你的眼光像是要吃花似的。」丁筱珊身上掛著義賣天使的綵帶,手裡提著裝義賣精品的小竹籃晃了過來。

  說是不小心經過中庭走廊,誰知道她是不是布了眼線,才得以以第一手資料掌握住莫謙雅的行蹤。

  「你來幹麼?」莫謙雅拉下臉來。

  丁筱珊微微一笑。「我聽說你的演出非常成功。」說完,她上下打量莫謙雅那身怪裝扮。

  莫謙雅一擰眉。「你從哪裡聽來的。」她從禮堂奔出來才不過十分鐘!

  「大家都在說呀!」丁筱珊直覺的回答,一副「早就不是新聞」的表情。

  莫謙雅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丁筱珊小心翼翼的黏過去。「我說錯話啦……有什麼不滿你呀!是不是哪個不要命的小子惹你生氣了,我去解決……」

  莫謙雅推開掛在她手臂上的丁筱珊,她逕自向前行,一揮手,打掉一面花牌,一揮手,再打掉另一面花牌。

  「哦!原來如此,我懂了。」丁筱珊忽地眉開眼笑。「是章狂惹到你了對不對?」她幸災樂禍的輕哼一聲。「我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好東西。」

  丁筱珊的幸災樂禍不是針對莫謙雅,而是針對那個對她組長有非分之想的臭男生──章狂。

  丁筱珊知道全世界的男生都不能信任,像她那個風流老爸就是,女朋友一大堆,還三不五時就弄一些年輕女孩子玩弄於股掌之上,玩膩了就甩掉,簡直敗家、下流、作孽!

  連打掉五個花牌後,莫謙雅突然眼睛一瞇,怔忡的停止了手中暴力的行為,她對著走廊上被玻璃櫥窗給圍起來的公佈欄,眸中出現複雜的神情。那是一幅令她再熟悉也不過的圖畫了。

  粉彩畫裡是一個小男生和一個小女生,都只有四、五歲大的模樣,小男生穿著英式的方格子西裝,小女生穿著粉嫩嫩的蓬蓬洋裝,兩個人依偎站著,稚氣未脫,但看起來無比的相親相愛,就像人們常說的小天使。

  所不同的是,她擁有的是張照片,而此刻被展覽在玻璃櫥窗中的則是一幅筆法純熟的粉彩畫,她盯著那幅畫,動也不動。

  「打得很好呀,怎麼突然就不打了?」丁筱珊巴不得莫謙雅能把章狂送的花牌全打掉,她眉兒皺皺靠過去,想擔任鼓吹大使。

  莫謙雅還是盯著那幅畫,沒半分要繼續動的意思。

  「這有什麼好看的?」被大大冷落在旁方丁筱珊嗤之以鼻。「一幅學生會展出的圖畫罷了,據說是他們五人當中其中的一個畫的,畫得這麼爛,不是靠關係才可以擺在這裡,有什麼希罕,我隨便畫畫都比這個好。」

  學生會──莫謙雅的口氣危險了起來。「你知道是誰畫的?」

  如果查得出來是誰畫的,那麼她不就可以和她思念已久的小男生重逢了,分別十三年,再相遇彼此都是少年,那情景一定很美……風度翩翩的他,帶著微微笑意的他,徐徐向她走來,問一聲好,再訴說思念……

  丁筱珊挑挑眉。「誰要知道是誰畫的?我才沒興趣哩,就算告訴我我都不想聽。」

  莫謙雅糾結著眉心。「不知道就不知道,廢話那麼多。」

  丁筱珊振振有辭的反駁道:「我是不想知道,不是不知道,話說回來,我們在這裡為一幅敵會展出的畫爭論有什麼意思?組長你倒不如回禮堂去找章狂算帳,聽說他正在禮堂代表學生會表演……」

  「不會早說!」

  拖起丁筱珊的手,她N度以百米速度拔腿開跑,不知情的人,恐怕會以為莫謙雅正在參加校內一種十分曲折的彎道長跑比賽哩,所以才會這樣一直跑來跑去的。

  ※ ※ ※

  閃閃發亮的黑色鋼琴坐了一位高大男子,追憶時光般的琴聲由他指端底下的黑白鍵緩緩流瀉而出,琴藝之精湛,不輸任何一位鋼琴家。

  莫謙雅站在禮堂入口,原本頂著一腔怒火而來的她,在聽到如此動人的旋律後,乍然止住衝進去的腳步,她扶著門沿,嘴角因回憶而漾開。

  似曾相識──這音律太熟悉了,是她幼年記憶裡的聲音,每天午後陪她一起度過的音樂,那位年輕但憂鬱的音樂老師總喜歡彈這首曲子給他們倆聽,不厭其煩,一遍一遍的彈著。

  後來長大了,她也明白了,那位老師是在憑弔他自己逝去的某段愛情吧!否則琴律裡不會有那麼濃烈的情感。

  自從與小男孩分別,她努力不懈的學琴,渴望有一日能與小男孩合奏,也渴望重拾兒時的歡樂,可是一場意外卻奪走了她這份微薄的願望,讓她再也無法去碰生命裡最心愛的琴鍵。

  她曾經恨過自己也自暴自棄,卻依然無法改變既定的事實,所以,她故意忘掉一切與鋼琴有關的事物,把五線譜徹底驅逐出她的生活,再也不要與鋼琴扯上一點點關係。

  然而此時,匪夷所思的,那份幼時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聽到此刻繚繞在她耳邊的琴聲,她不會像過去般的想逃開,反而產生一種微妙的悸動,像是生命裡的某處被銜接上了似的。

  不可否認的,在台上敲動琴鍵的人是她的素敵,但很奇異,她的眉頭並沒有皺起來,也沒有不認同的情緒,因為她得承認,章狂彈出了那種感情,一種令她似曾相識的往日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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