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她忽然意識到自己交往的對象是個貴公子,他有他必須面對的社交場合。不管之前他是隨遇而安或不想讓她有壓力,她是真的忘了他的背景、他的家世……只記得他是她的戀人。
季蘊熙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她為何不能為他改變些什麼?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也許他正慢慢的要把地帶往他所熟悉的世界,等她走入的同時,也把她介紹給大家。
是否,他也打算把她「公開」了?
此刻坐在季蘊熙車內,於曉璐身上穿的正是他指定要她穿的「孔雀服」。果然是佛要金裝,人要衣裝,一身當季的白底紫黑潑墨效果花色洋裝,搭上毛料小披肩、三寸黑色高跟鞋,似乎還真有幾分像哪家的千金。
「今天怎麼特別安靜?」季蘊熙分神看了眼一路看著窗外的於曉璐。這幾天她是不是身體不太舒服?不僅胃口不好,原本白裡透紅的臉也蒼白了些,整個人看起來不大有精神。
「因為不知道是不是要被逮去賣,心裡莫名的焦慮。」她也不知自己今天是怎麼了。「不過,每次休假你帶我去的地方總能讓我驚喜,這次也不例外吧?」她自我安慰的說。
「去了就知道了。」
還是不願意公佈答案?這樣她壓力很大呢。
「曉璐……」他的手伸過去覆住她的。「和我交往,你的處境和幾年前相比並不會輕鬆多少,至少我的父母一定會反對,尤其是我媽。」
「嗯,可以想像。」
「我媽聽朋友說我最近似乎交了女朋友,正努力想再撮合我跟海婷。」而且撮和的動作太明顯。以往一個月只吃一頓飯,但光這個星期她就打了三次電話。
不,其實早在他告知張海婷他有喜歡的人之後,媽便時不時約吃飯,要不就是打電話來,盡說張海婷的好話。
他家老媽是那種只要媳婦不是她選的,她通通有意見的人,今天他交往的對象即使不是於曉璐,她也不見得會喜歡。只不過若是於曉璐……她肯定更加不喜歡就是了。
「這樣啊……」
「你這種回應讓我有點憂心呢。」他將車子轉入某五星級飯店的停車場。「我認為你應該更積極,表現出扞衛我們愛情的決心。」
「啊?」
她茫然又呆愣的表情逗笑了他。「算了,你這塊軟豆腐八成學不來和別的女人搶男人,人家只要凶悍一點要你把男人交出去,你或許就含淚割愛了。看來我只能自求多福。」他的曉璐憨實可愛,對付不了老媽和張海婷的,而且這種事她確實也不好過度強勢,得罪張海婷事小,開罪未來的婆婆麻煩可就大了。
「你才不是孤軍奮戰呢。」她喃喃的說。「就像玩兩人三腳,你若跌倒,我也絕不可能站立。我會……努力配合著你的步伐。」
「如果我不幸跌倒了呢?」
「那我就扶起你、拉著你繼續往前,順便充當啦啦隊,大呼go!go!go!」
「希望到了我媽面前,你還能有這樣的勇氣。」他駕駛著車子,以優美的弧度滑入停車格。「走吧,『兩人三腳』的時間到了。」
「咦,」於曉璐看著他解開安全帶,忽然有些明白了,臉色馬上刷白。「你、你、你……我們現在要去見你媽……」
這女人真的很遲鈍!季蘊熙靠著椅背,扳著手指細數,「除了我媽、我爸,還有張海婷一家。」
「嘶~」她倒抽了口寒氣。
「怎麼?害怕了?」
咕嚕一聲,她吞下口水,「只要你不害怕,我就……不怕。」
「事實上,我也很害怕。」
「欸?」
「但該來的總是要面對,難不成永遠躲著她們?」老媽雖聽聞他有了喜歡的女人,不過還不知道那個女人就是曉璐,待她知道了,還不知要怎麼對付曉璐呢?反正事情遲早會爆開,他先出其不意的招了,總比後來被找上好吧?「曉璐,你現在正看著我嗎?」他伸小手覆住她微微發涼的小手。
她抬起跟對上他,想起他說過的話——
我只想問你,你做得到只看著我,心裡那個獨一無二的位置只放一個叫李蘊熙的男人嗎?
他有一雙澄澈、黑自分明的眼睛,以往她總因為愧對、自卑而不敢直視它,相戀後,每每對上它的眼,她就覺得那裡藏了好多好多的寶物,最珍貴的叫「深情」。看著這份深情,她就能擭取源源不絕的勇氣。
是啊,如果她做得到心裡就只放著他,眼裡看的、耳裡聽的都只有他,那麼其他的阻礙和橫亙在眼前的困難就都不算什麼了。
這個天之驕子般的男人,選擇了一個多年前曾對他仙人跳的女人,他的壓力恐怕只會比她多,不會比她少,他都能這樣義無反顧了,她又怎能有些許的猶豫?
她張開手臂緊緊抱住他,在他唇上吻了一記。
「你在幹麼?」
「給你勇氣,順便為自己充電。」
他笑了。「準備好了嗎?」
「go!go!go!」忽地,她一陣頭暈目眩,一股作嘔的感覺差點冒出來。
「曉璐……你還好嗎?」
「沒事……可能是有點著涼了。」
「晚點我帶你去看醫生吧。」
「不用了,回家喝杯檸檬水加鹽就好,真的不行再說吧。」
***
五星級飯店的法國廳包廂裡,長桌、燭光、玫瑰以及美麗的骨瓷餐具,營造出浪漫奢華的空間,主客間熱絡的互動氣氛,活脫脫就像一家人。
「我啊,打從美滋第一次帶海婷到咱們家來,數十年如一日,成天就想著怎麼把這漂亮的小妮子拐進我家當媳婦呢。」季夫人洪玫瑰笑呵呵的說。今兒個她喜歡的人都在場,兒子待會也會到,她開心著呢。
之所以開心,是因為兒子肯出席今天的邀約,他明知她約了哪些人還願意來,看來是打算接受她的提議了。
「哎喲,原來你早有這企圖,我還常帶女兒往季家走,這不是送羊入虎口嘛?」張夫人話中透著笑,既得意又難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