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歡哪一個呀?我可以幫你介紹介紹,無論你看中哪一個我都有門路。」伍惡撞撞殷邪,笑問。他大概是唯恐學生會的瀟灑軍師沒在愛河裡溺斃,所以急著推殷邪下水。
「我喜歡你沒有門路的那一個。」殷邪微笑。「有你在,我想那八個女生都在劫難逃,真要介紹的話,還是介紹別人好了。」
「八個耶!」伍惡眼底一片閃亮。「一個禮拜也只有七天而已,邪,其實我還可以留一個給你,就那個朱沁如吧!你大概會喜歡那一型,皮膚白白的,眼睛又大大的,翹翹的鼻頭很迷人,笑起來還有酒窩,凹凸有致的標準身材,我打賭她會當選今年的校花,她…」他突然打住了,那雙眼睛——
「怎麼不講了?」殷邪微笑問他,也微笑順著伍惡發愣的目光望過去。
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有個女孩正站在那裡,她手裡捧著一大疊書,書高得她只有露出一雙眼睛,但那雙眼睛卻是生動的、靈活的、慧黠的。
就在他們在看著她的同時,不知道是書太重還是絆到小石子,總之她踉蹌了一下,幾本書從她懷裡滾了出去,霎時,她的臉龐在陽光下可看得一清二楚。
清純的瓜子臉,眉目如畫,眼睛烏亮,有股說不出的雅致和說不出的脫俗,娉婷的氣質很自然地流瀉在舉手投足之間,纖腰、長腿,當她輕揚睫毛時,毫無潤飾的灑脫顯而易見。
伍惡閉了閉眼睛強迫自己睜開,他已本能地握起了拳頭,關節的聲音在林裡咯咯作響。
太像了。殷邪看了伍惡一眼,他很明白伍惡的失態所為何來。
「她叫顏曉冽,顏色的顏,破曉的曉,冷冽的冽,二年八班的資優生,出生音樂世家,獨生女,父親是『JT』集團的下任主席。」
他看了殷邪一眼,眼光古怪又複雜。「你一直知道聖柏亞有這個人?」他費了好大的自制力才開口,眼神仍然盯著那抹似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知道。」殷邪直言不諱。
「為什麼不告訴我?」他的眸子沉了沉,如果早告訴他,那麼他會——他會——
突然之間,他不清楚浮上腦海的接續句應該是什麼。他會如何?魯莽地去對她自我介紹,然後就此結識她,與她交往嗎?不,他不會那麼做。
「她不是『她』。」殷邪點到為止,聰明如惡,要怎麼做他自己會決定,惡並不像他外表那麼粗心。
征忡了一秒鐘,伍惡倏地笑了,笑得有些自嘲。
「她確實不是『她』,她只是一個陌生人。」
陌生人,然而上帝卻賦予了她一張幾可亂真的臉孔,這是一個惡作劇。就算她是「她「又如何?事情永遠不會重來一遍,選擇與決定永遠都是當時的選擇與決定。
他的心,好像已經很久沒像現在這樣隱隱作痛了。
甩甩頭,伍惡把那抹影子趕出了心扉。
「走吧!忍還在等我們。」殷邪微微一笑,反剪著雙手,率先往前走去。
伍惡也移動了步伐,就在他旋身要跟上殷邪之際,那女孩驀地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腳步遲疑了,看他嗎?跟著她的視線走——哦!不,她不是在看他,是有一隻松鼠從他這個部位竄了過去,她看的是松鼠。
他確定她不是「她」了,因為「她」不喜歡小動物,也懼怕一切小動物,更是絕不會對一隻小松鼠露出那種感興趣的眼光來。哈,看來他真的得走快一點了,否則鐵定會趕不上他們的開學會議。
* * *
上學期該發的獎狀,獎盃,獎牌全一古腦兒地在今天早上發了下來,那些象徵榮譽優秀的東西堆得顏曉冽的抽屜和桌面無一處空位,因此中午一到,她只好移師至同學的桌面來吃午餐。
「哇!曉冽,你又是一個人包辦了咱們八班的所有獎項,你真強耶!」林君諭羨慕的眼珠都快凸出來了,對於她這種永遠都與任何獎都沾不上半點邊的人來說,曉冽簡直是聖人。幸而這個聖人很平易近人,筆記樂於借給大家抄,也從沒見她擺過什麼大架子 曉冽笑了笑,從菜色豐富的便當盒裡夾了片花枝吃。「這些獎又不能使我免於聯考的災難,有什麼好羨慕呢?」
「說的也是哦!」林君諭點點頭,顯然曉冽的說法很得她心。
其實林君諭也算是個天之驕女,父親是個很成功的貿易商,培養了她多方面的藝術興趣,再加上有一張清純甜美的臉孔,在沒有認識曉冽之前,她曾以為自己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全班的男生都該對她伏首稱臣才對。
然而與曉冽進入同一所學校,同一個班級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觀念真的要修正了。她呆了十七年,現在才知道真正聰明的女孩是像曉冽這樣的,曉冽總是微笑,對事物不太冷也不太熱,懂得如何表達自己的意見,但又不會固執己見,她的外表給人一種極端想保護她的慾望,但,她非常獨立。
就說上次那場室內音樂會吧!她們倆一起去,開場前突然傳來館內被安置炸彈的消息,她慌個半死,卻見曉冽氣定神閒地拿出大哥大撥回家,告知她父母,因某些人為因素,音樂會將延遲結束,說畢,她還繼續閱讀音樂會簡介。
所以認識這一年來,說真的,有時她還真不知該為曉冽的行為喝采還是吐血,曉冽像是靠人很近,卻又離得很遠,倒是校內誤傳曉冽非常驕傲的流言不少,都是拜她那顯赫的家世和科科第一的品學兼優所賜。
「品雯有心事嗎?我見她從早上發呆到現在,就連午飯也不吃。」曉冽問。
陳品雯纖細優柔,輕盈靈秀,是每個男孩子心目中的白雪公主,追她的男生有一大票。
林君諭挑挑眉。「別提了,她呀,告白被拒,無顏苟活於世,所以絕食自滅。」
曉冽笑了。「你講得好像很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