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收到那明顯的殺氣與……唾棄,丁馴又是一愣,接著揚起淡淡的笑。
「小兄弟……」丁馴又開口,還來不及說什麼,冷冷的聲音就傳來。
「誰是你的小兄弟?」任放憂潑了他一桶冷水。「別熱絡得像是我們已經見過面。」
「那你也不必忿恨得像是我們有仇啊。」丁馴追了上去,想弄清楚自己是做了什麼,讓眼前的小兄弟一肚子火。
「我們是有仇。」任放憂停下腳步,怒眸迎上一個爽朗的笑容。她微一怔,掩下那一絲因他而起的紊亂情緒。
「什麼時候?」丁馴好奇的環起手,垂眸看著只比他肩膀高一點的小兄弟,端詳著他好看的眉眼,雖說一身粗布黑衫,但看來頗有幾分英氣。
「現在。」任放憂明亮的眼微瞇,審視著眼前的男人。
他始終帶著笑——很和善、很客氣的那種。
但不知怎地,她就是覺得他笑起來很狂妄。
丁馴攤攤手,一臉無辜。
「我做了什麼?」他的薄唇微動。「我見你被幾個仗勢欺人的傢伙團團圍住,加上他們同時舉劍刺向你,我擔心你會因此而受傷……」
話未畢,突地眼前銀光一閃,握在任放憂手中的羅刃劍,正直指他的喉間。
「好快的身手。」丁馴黑眸裡的興味更濃,真心的誇獎著。
不過一眨眼的工夫,這少年就能從腰間拔劍,再灌氣直至軟劍劍鋒,可見其內力了得。
「現在,我懂你為什麼生氣了。」丁馴微頷首,知道自己多事。「你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只因他的出手相救,讓這少年英雄無用武之地了。
任放憂冷哼一聲,這男人也不至於無知,就是愛多管閒事。
她把劍一收,越過他就要走人。她還得趕路,沒閒功夫跟他折騰。
丁馴見這少年個子小小,脾氣倒是不小,知道自己壞了少年當英雄的機會,心裡有些愧疚,便又追上去。
「小兄弟……」丁馴才開口,理所當然又被瞪了一眼。
「跟你說了別裝熟。」任放憂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聾啦?
「出門在外,大家互相照應,我承認剛才是我不對,只是事出突然,來不及反應,請『大俠』不要見怪。」丁馴拱手,不忘「奉承」一下。
任放憂眸中閃過若有所思,狐疑的瞅了他一眼。
眼前這男人身手好、體格好,甚至連皮相也好,但……他不會對尚在喬裝中的自己,有了「非常」的興趣吧?
一想到這,她隨即出手,直鎖男人喉頭。
丁馴一驚,出於直覺,他身軀往後一縮,避開她犀利的攻擊。只不過,她並不肯放過他,連連出手,招招都是致命的招式。
這,不為取他性命,而是為了雪恥,雪他適才瞧不起她的恥。她要讓他瞧瞧,她任放憂可不是只有三腳貓的功夫而已。
丁馴才退開,誰知凌厲掌風又至,似是狂鷹衝來。他抬手迎戰,雙拳相擊,將掌風往一旁推去,捲起凜凜勁風,丁馴隨即察覺少年的內力不凡,眸中迸發讚賞。
「小兄弟,好身手!」丁馴邊守邊退,雖然少年攻勢利落,但他不疾不徐,似是游刃有餘。
他的從容,任放憂看在眼裡,心裡不免有些訝異。
她雖為一介女流,但是她的功夫在黑寨裡,卻是數一數二的,無人能出其右。不過,眼前這男人在迎戰她時,卻顯得十分輕鬆,武功不在她之下。
橫豎自己出手,也只是為了喝阻他繼續再用那種……過於熱情的眼神瞅她,她索性點到為止,倏地收手。
勢若狂鷹飛撲的攻擊態勢,陡然化去所有力道,收手的那一瞬間,不費吹灰之力,極動轉為極靜,徒留地上落葉翻飛。
「嘖嘖嘖,收放自如,能守能攻……小兄弟,真是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啊。」丁馴勾起薄唇,嘖嘖有聲,眸中不掩對她的讚賞。
對於他人的稱讚,任放憂早已習慣,只當他是沒話找話聊,冷哼一聲,頗不以為然,再度轉身要離開。
「欸,小兄弟,天下之大,我們有緣相遇,不留個姓名嗎?」丁馴追上她的腳步,不再唐突的攔住她的路,只是跟在她的身邊。
任放憂瞪他一眼,覺得他真是夠煩,她一句話不說,提氣就往前衝。可丁馴也不是省油的燈,不過才落後她一尺,隨即就跟上她的腳步。
任放憂黛眉一皺,再次因為他能輕易跟上她而驚詫,她的輕功極佳,而他竟然跟得臉不紅氣不喘,還不停在她的耳邊嘮叨著——
「小兄弟,你武功好,內力高,是個好人才……」丁馴的腳步落在樹枝上,輕易地跟上她。
「別來煩我。」任放憂的反應,是再提氣,加速往前衝。
「小兄弟,說真的,你真的不留步,咱們談談吧?」丁馴雖然臉不紅氣不喘,但這樣說話總是說不清。
「少囉嗦。」任放憂開始感到不耐煩了。
「小兄弟……」丁馴還要再開口,任放憂終於受夠了。
「你煩不煩?!」她驀地收勢,急奔的腳步在樹梢上停了下來,幾乎在同一瞬間,丁馴也在另一端的樹梢上停住了。
「只要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就不煩你了。」丁馴好整以暇,態度輕鬆,像是這麼攔人去路、誤人正事的事,他時常幹一樣。
「那就快說!」任放憂清脆的聲音裡,帶著憤怒的語調,在森林小徑裡傳開。一雙黑眸氣得冒火,不曾遇過這麼難纏的傢伙。
丁馴瞧她一眼,雖然眼前是個少年,但那白皙的臉頰與纖細的五官,卻有幾分格格不入的詭異感。
只不過,這不是他現在該注意的事,他還有正事得跟少年談談。
「近來,江南盜匪作亂,又是偷、又是搶,朝廷正因此而焦頭爛額,急需像小兄弟這般矯健的身手,來替朝廷做事,替百姓謀安定的生活……」丁馴徐徐道出窮追不捨的理由。
一開始他會出手,是以為少年需要援助,後來追上少年,是因為覺得自己多管閒事,讓少年在姑娘面前沒有展露威風的機會,想表示歉意。但現在,完全是因為他私心愛才,想替朝廷留下一位有本事、有能力的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