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為君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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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頁

 

  「不過,你肯給這面子,我倒可以陪你過場戲,你順梯往下溜,保你無事。」

  牡丹紅心灰意冷。「寒爺什麼意思……」用不著梯子,她已經一溜跌坐在地了。

  嘿嘿笑聲又起。「意思很簡單,就說外頭那場『奪花會』,既然辦了,咱們索性辦到底!」

  第5章(2)

  ***

  君霽華被好幾雙手擺弄著。

  梳發,理妝,換衣,套鞋……這些事,她都曉得,都有知覺,神智漸轉清明,但就是提不起力氣。

  她被扶著帶上花廳,半臥半坐地窩在貴妃椅上,其實是沒力氣坐直。

  牡丹紅僅讓她在眾人面前現身短短的一瞬間,便把紗簾放落,讓大夥兒隔著紗,瞧她斜臥躺椅的慵懶柔媚模樣……其實又是誤會,她清冷淡漠一張臉,哪學得會那些可人姿態?

  有人問話,全被牡丹紅巧妙代答,她聽到好幾個聲音,此起彼落,像喊著價。

  「姑娘,怎哭了?不哭、不哭,再撐一會兒就海闊天空了。」

  內心屈辱難當,當個人,活成這樣,能不掉淚嗎?

  不知是柳兒還是葉兒幫她擦淚,她掩睫,細細喘息,模模糊糊聽到那熟悉的男人聲嗓,他混在那群搶著奪花的爺兒們裡面,也當起有錢大爺,出價出價再出價,完全的財大氣粗,霸氣十足。

  他壓得眾人喘不過氣,明擺著「天香院」這朵花,他勢在必得。

  好個勢在必得啊……好得不能再好……她覺得好笑,心中抑鬱,一股熱熱的感覺繃在喉間,很不好受,像要嘔出什麼。

  從此,她還能逃嗎?

  落到他掌心裡,她……她會想逃嗎?

  「啊!姑娘,怎麼臉白成這樣?又是淚又是汗的……」婢子在她耳邊輕哄。「沒事了沒事了,寒老大買下姑娘了,都結束嘍!」

  ***

  一切像在夢中走過,待君霽華真醒,人己不在「天香院」那個精巧小院裡。

  「真是的,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家,竟下這麼重的迷藥?這不是越混越回去了?」說話的女子手勁極輕,正幫她拭臉揉額,感覺是挺溫和的性子,連叨念的語調都柔柔軟軟。

  君霽華睜開雙眸,眨了眨,然後定睛望著眼前一張鵝蛋秀顏。女人約四十歲,見她醒了,素容露出笑。

  「我怎麼……這裡……您、您……」君霽華試著撐坐起來,四肢猶然酸軟,但已能聽自個兒支使。她環看週遭一眼,這間屋子甚為樸實,除了桌椅、矮櫃、臉盆架,也沒其他擺設了。

  「別急、別怕。」女人柔聲安撫。「醒來就好,我燒了熱水呢,咱們先好好浴洗浴洗,先把精氣神洗回來,然後再坐下來喝些熱粥,身子暖了,肚子飽了,想談什麼再來談。」

  女人個兒雖小,聲音雖柔,說的話卻有種讓人難以違抗的力量。

  君霽華也不知自己怎麼回事,明明有好多疑問待解,卻還是乖乖按她的意思做,洗了頭,洗了身子,換上乾淨衣裳,連人家幫她端來的小米粥,她都己喝下大半碗。

  「姑娘,你別怕,那人敢欺負你,儘管說,我讓他叔叔治他。」

  聞言,君霽華有些發傻,甫張唇欲問,細竹門簾被人從外頭陡地一掀。

  寒春緒跨進門內,靜佇著,高大修長的身軀幾乎把門全堵了。

  他穿著鐵灰色薄襖,紮著寬寬的褲,沒打腰綁,腳下套著保暖實用的黑絨鞋,雪發發尾帶濕氣,在肩上滲出水印子,那模樣像也剛洗浴過。

  君霽華接觸到他吃人般銳利的眼神,臉色一白,清容明顯繃凝。

  女人收拾湯碗調羹正要退開,君霽華忍不住朝她瞧去,那雙眸子彷彿哀求她留下別走,女人僅是安撫一笑,仍端著托盤離開。

  好吧。她閉閉眼。總得把事情弄明白。

  她不怕他的,只是在他面前,會覺氣惱……丟臉……

  她站起,走到窗邊,此時窗子是合上的,偏冷色的薄光透過窗戶紙兒,在她臉上刮出一道道影,一時間難以分辨此時是清晨,抑或近晚。

  聽到男人走近的腳步聲,她鼓足勇氣,轉過身面對他。

  「這裡又是寒爺狡兔三窟中的一窟嗎?」她挺佩服自個兒的語氣能如此沉靜。

  「可以這麼說。」寒春緒點點頭,雙臂環在胸前,模樣頗閒適,目光卻緊緊打量她。

  屋中一靜,她不禁深吸口氣,再徐緩吐出,想化開心中那股沉鬱。

  「我那兩個小丫鬟,柳兒和葉兒……她們還在『天香院』嗎?」

  「『天香院』能留住她們嗎?她們倆是『鳳寶莊』苗家的底下人,現在自然原湯化原食,回『鳳寶莊』去了。」他慢吞吞道。

  聞言,君霽華原是平視他胸膛的眸線一揚,眨也不眨地注視著。

  她突然不言語,寒春緒左胸一抽,隱隱的熱火在膚底下冒,再被那雙靈動眸子直勾勾瞧著,他禁不住咽咽睡沫,故意又走近兩步,逼得她仰高頭才能看他。

  「看什麼看?看老子長得英俊啊?」

  君霽華仍凝著臉,沒被嚇住,輕聲問:「寒爺跟『鳳寶莊』不是哥倆好嗎?你手底下沒有那般伶俐的小姑娘可供支使,只好跟苗家借人,是不?她們倆跟著我快兩年,該是連牡丹紅也沒瞧出底細……寒爺為什麼這麼做?」

  答不出來,耍賴還不會嗎?他寒春緒要願意,死的都能說成活的,黑的都能漂成白的。「什麼……怎麼做?我、我可什麼都沒做!」混帳!結巴什麼?

  呼吸略促,她白頰浮開兩抹霞,像著惱了,好一會兒才找到聲音。

  「寒爺最後為什麼肯幫我?」

  「我幫你什麼了?」裝傻。

  她五指揪緊衣襟,另一手緊按著窗緣。「你……你本來沒想蹚『奪花會』這趟渾水,為什麼還是來了?」

  救命……她問的事,非得件件都這麼難答才行嗎?

  手發癢,直想扯頭髮,他暗暗咬牙忍下,粗聲道:「我後來記起了,當初曾吃過你的一袋芝麻餅和炸米香,老子那時說過,倘若我沒死,又混得風生水起,必定回報你。既然你不想待在『天香院』,就跟我走,有我一口飯,自然少不了你一口……你幹麼這樣瞧我?其實……那個……說到底,我幫的是自個兒,我這人沒臉沒皮、沒心沒肺,說是回報,最後也得撈點好處,沒好處的活兒,誰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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