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麼爽快的認錯,杭傲有點意外,又不是太意外,畢竟,她是不同於其他女人的。
以往他認識的女人都是打死不認錯的,但他的妻子,是不一樣的。
「其實……」他不好意思地搔搔腦袋。「如你所說的,我的確不太懂得尊重別人,不過,我一定會努力改進的!」
是的,他一定會改的!
他的任性、脾氣暴躁和不懂得尊重別人,是她眼裡的缺點,有缺點的男人就不可靠,不可靠的男人就不值得她付出更深刻的感情,最多只能付出喜歡而已,這是理所當然的,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他自己。
所以,他非得卯起勁兒來,拚死命改掉她眼裡的那些缺點,成為一個可靠的男人不可。
如此一來,她就會把心放到他身上來了吧?
竇艷梅三兩句就被打發掉了。
但另一位一心想嫁給杭傲做妾的花魁丁宛君,可就沒那麼容易私心了,一收到杭傲遣人送來的三千兩,她才驚覺情勢不對。
原以為杭三少奶奶很快就會被休棄了,她並不甚在意。
然而,三、四個月過去了,杭三少奶奶不但沒被休棄,杭傲也不曾再來找過她了,現在還送來了分手金……
她真的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嗎?
雖然也不是沒有其他男人想為她贖身,娶她做妻做妾,但那些色慾熏心的糟老頭子又怎麼配得上她!
不,她無法就這麼放棄,她必須再見杭傲一面……
不對,不對,見杭傲是沒用的,應該要見那位杭三少奶奶,倘若那位杭三少奶奶果真如傳言中那樣溫柔善良,那麼,她這個身世淒涼的青樓落難女,應該很容易說服對方吧?
她求得也不多,只不過是一個妾室的位置而已呀!
第5章(2)
琴軒內,石桌上擺滿了琴思淚親手做的南方點心,杭傲正大快朵頤,吃的津津有味,琴思淚在一旁伺候,時而在空杯上斟滿茶,時而用手絹為杭傲拭嘴。
「三少奶奶,您的信。」
添富送來一封書信,琴思淚放下茶壺,接過書信來,本以為是家書,然一展開信紙來,才一眼就滿眼困惑地攢起了柳眉,看完後更是滿腹疑惑。
「這封信好奇怪。」
「怎麼啦?」
「這……」琴思淚仔細想了又想。「寄信人妾身並不認識呀!」
「哦?是誰?」杭傲隨口問,再咬下一大口梅花糕。
「丁宛君,應該是位姑娘吧!」
噗一聲,杭傲嘴裡一泡梅花渣渣屑屑全噴射出來了。
「丁……丁宛君?」他嗆咳著重複道。
「耶?那不是姑爺以前的老相好嗎?」碧香脫口道。「幹嘛找我們家小姐?想示威嗎?」
多嘴!
杭傲氣急敗壞的橫過去一眼,碧香聳聳肩,沒在給他怕,裝作沒看見地專注他處,繼續咕咕噥噥的。
「碧香又沒說錯!喔喔喔,還是說,不是以前的,是現任的?」
等老婆背過身去,他一定要偷偷殺了這鬼丫頭!
「鬼扯,沒那種事!」杭傲又氣又急,滿頭大汗。「成親後,給了她三千兩,我就沒再找過她了,真的,老婆,我發誓!」
「還真狠,人家也跟了姑爺你兩年了呢!」碧香有嘟嘟囔囔的。
「碧香!」杭傲怒吼。「姑爺我到底什麼時候欠了你什麼?」
見杭傲那副慌裡慌張的樣子,碧香笑得嘴歪眼瞇,百分之百的幸災樂禍。
「碧香哪裡說錯啦?」活該,誰教他愛玩女人,讓女人都找上門來對上她家小姐了!
「你……」
「請問夫君……」
一聽琴思淚出聲了,杭傲嚇得差點跪下去,沒空再跟碧香對嘴了。
「老婆大人、祖宗、太上皇,你可千萬別聽信碧香的胡言亂語呀,那個丁宛君並沒有跟我,我只不過是……咳咳,偶爾會去找她解解悶兒而已,再說,她十五歲就被梳攏了,當時我還不認識她呢!總之,我頭一次找她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個渾倌了,我可不必負什麼責任吧?」
「……呃,妾身只是想請問夫君,何謂老相好呢?」
一陣靜默,杭傲與碧香面面相窺,滿頭滿臉的黑線。
一時忘了這女人過去二十五年來從不曾出過門,又是書香人家的大閨女,自然沒聽過那種市井之詞,結果他汗流浹背的解釋了大半天,全都是……
白搭!
好片刻後,杭傲才頭痛地揉著太陽穴,尷尬得苦笑。「那是我……呃,我以前睡過的女人,妓……妓院裡的女人。」她最好不是連妓院是什麼都不知道!
琴思淚當然知道。
只不過是沒聽過那些「專有名詞」而已——她又不上妓院,既然沒聽過,自然不懂,因此杭傲和碧香的對話雖然很簡單,卻聽得她一臉茫然,滿頭霧水!
「喔……」她明白了。「那麼梳攏和渾倌又是何謂?」
「梳攏是妓女第一次接客伴宿。」杭傲小聲得不能再小聲地解釋。「渾倌是已非清白之身的妓女。」
琴思淚點點頭,而後垂眸尋思,適才夫君和碧香的對話內容到底是何意?
半晌後,她才低喃,「原來如此,」舉眸,「那麼,既是夫君已無意再去找那位丁姑娘,她要見妾身是為何呢?」
見她並不生氣,杭傲暗暗鬆了口氣,「她想做我的妾室。」端杯盡飲杯中酒,先壓壓驚再說。「又不是沒別的男人想為她贖身,收她回去做妻做妾,偏她就是咬定了我。」
放下書信,琴思淚持壺再為他斟滿。「莫非是丁姑娘對夫君有情有義?」
「有情有義?」杭傲輕蔑地冷哼。「才怪,她根本就看不起我!」
琴思淚訝然微愕。「這又是為何?」
杭傲冷然一笑。「丁宛君出身官宦之後,因種種原因而流落青樓,但她依然自持自傲,那原也是她的風情,應是令人讚賞的,可她卻傲到不將一般人看在眼裡,包括我在內,對她而言,我的出身低下,是卑賤的商賈……」
他嘲諷地哼了哼。「是啦,她高貴、她高尚、她高雅,在南方,或許會有不少年輕文人、風流雅士因同情、因憐惜,或因男人的自傲而挺身而出,拯救她脫離苦海,但在北方,管她出身哪裡,不就是一個妓女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