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連府外的人都知道,老爺就怕一個不小心惹「火」了三少爺,那大家都得一起「著火」了!
「誰允許你那麼稱呼的?夫人不是說過,該叫三少奶奶的嗎?」
杭佩先是一怔,沒料到一個小奴才竟敢對她如此「不敬」,繼而轟的一聲,怒火熊熊地燃燒起來。
「刁奴才,竟敢管主子們的事,信不信我叫人活活打死你!」
「愛說笑,你有主子的身份嗎?」
「好大的膽子,竟敢藐視大小姐我!」
「還大小姐,你根本就不配!」
「添福,你真以為我動不了你嗎?」
眼看杭佩原先的親切笑臉,瞬間轉變成惡形惡狀的陰狠女人,琴思淚不禁有些心驚。
當日聽罷杭夫人的交代,雖然謹記在心不敢忘,但仍有幾分懷疑。
夫君說得沒錯,杭佩的容貌確然十分討喜,不僅五官好看,還有一股膩人的味兒,一展開笑臉來,就像個討糖吃的小女孩,可愛極了。
如此可愛討喜的姑娘家,真有杭夫人所說的那麼狠毒嗎?
會不會是誤解?
為免錯待「好人」,她特意差遣碧香在府內各處探聽,若真有所誤解,她有必要為她們解開這樁誤會。
總是一家人,和和氣氣的不是更好嗎?
然而,碧香探聽後的結果就是如同杭夫人和杭傲所說的,杭佩和蘭姨一樣,只有在杭老爺和杭夫人面前會做戲,其他時候都蠻橫霸道得如她們是杭家句正言順的主子之一,甚至還背著杭老爺、杭夫人,要下人們稱呼她們二夫人、大小姐。
其實這原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依血緣來論,她們也的確是杭家的主子,是杭府的二夫人、大小姐。
可是,杭家列位主子們對待下人都很和氣,下人犯錯後的處罰也很平和,最多就是調去清洗幾天糞桶尿盆而已,錯小,洗個一兩天;錯大,就多洗上幾天,要是連續好幾日渾身上下都是糞尿味,臭得連飯都吞不下去,保證你以後再也不敢隨便犯錯了。
唯有蘭姨母女對待下人格外跋扈,格外殘暴,頤指氣使不說,一個不順心就拿下人來出氣,又打又罵。
聽說杭佩曾經活生生扭斷婢女手臂,又叫人打斷長工的兩腿,只因為他倆兩情相悅,要成親了,看得她眼紅;還有一次硬要把在杭府工作三十多年的老僕人趕出府去,只因為老僕人不肯叫她大小姐。
蘭姨也不遑多讓,府內的守夜狼犬對著她吠叫,她就認為狼犬不認她是主人,是看不起她,於是就把府裡十幾隻狼犬一口氣全毒死了。
諸如此類種種,顯示蘭姨母女倆確實心狠手辣。
至於杭龍,他最蠢笨,不管在誰面前都沒耐性做戲,隨時隨地都是那麼的任性野蠻,總是一副天大地大我最大的神氣德行。
然而,一旦步出杭府,誰都知道他只不過是通房丫環生的孩子,沒有吃他那一套,於是,在外面受了氣,他就回府把氣出在府內的下人身上,特別是伺候他的奴僕,沒有一天不被整得變豬頭的。
難怪杭夫人要防備蘭姨母女倆,也難怪杭傲說杭龍是廢物。
唉,為何不能珍惜眼前擁有的就足夠了?為何一定要奢求更多更多?為何不能明白,貪婪的心帶來的多半是不好的結果呢?
「添福。」
「三少奶奶?」
「別再說了。」
「是,三少奶奶。」
雖然不甘心,添福仍順從地退到一旁,但目光依舊警戒性盯住杭佩,而琴思淚才剛對杭佩綻開親切的笑,還沒機會開口,杭佩就好像跟她不知有多相熟似的,親親熱熱的挽過手臂來。
「我說三嫂啊,跟在身邊的下人不懂事是很辛苦的,要不要我幫你教訓教訓這個刁奴才?」
教訓?
是要打斷添福的手腳?
還是乾脆一點,毒死他算了?
琴思淚駭然一驚,「不用,不用,添福很能幹懂事的,」忙道,「不用教訓,不用教訓!」說完,已經嚇出一身冷汗了。
「真的不用?」杭佩歪著腦袋,模樣天真得很,語氣卻令人毛骨悚然。
「真的!真的!」琴思淚拚命搖頭,還擺手。
「好吧,既然三嫂心軟,就饒過他這一回吧!」杭佩一臉「真可惜」的表情。
琴思淚暗暗揮去滿頭冷汗,「呃,大妹,我要上婆婆那兒去,可要一同去?「
眸中飛快地閃過一絲憎厭,杭佩故作幽怨的一笑。「不了,大娘不喜歡我,我就不去惹她老人家心煩了。」
幸好!幸好!
琴思淚悄悄吁出一口氣,「那我也不好勉強,我就自個兒上婆婆那裡去了,改天有空,我們再聊聊。」轉身,想逃之夭夭了。
「等等!」杭佩硬扯住她。「三嫂,好不容易有機會,就現在聊嘛!」
最好不要,再多聊兩句,恐怕伺候她的所有下人們都要被「教訓」了!
「大妹,婆婆在等我呢,怎能讓她老人家等候?」
「又不是沒人陪她,讓她等等又怎樣!」
啊啊,這種話就大錯特錯了,不糾正不行!
「你這麼說就錯了,大妹,為人子女者,理應……」
「你又不是我親娘!」
這話更是大大不肖!
「大妹……」
「喂喂喂,三嫂,你這就太過分了喔!」才幾句話就不耐煩了,杭佩板起臉,雙手叉腰,開始發飆了。「好不容易找到機會跟你聊聊,你就這麼三推四拒的,怎麼?連你也瞧不起我嗎?」完全的一副斥責「下人」的凶狠姿態。
沒想到她說變臉就變臉,琴思淚的柳眉不由皺起了一溜小結。
「大妹,我並沒有那種意思,只是……」
「沒有就坐下來跟我聊聊,不然……」杭佩冷哼三聲,不管是表情、眼神,還是口氣,百分之百的威嚇,看準了琴思淚是個「軟弱」的女人,不信她不怕。
總之,今兒個非讓她……
「不然怎樣?想耍什麼陰謀害我老婆?要不毒死她更省事?」
冷不防出現第三個聲音,陰森森、冷冽冽的,在場四人都嚇了一大跳,各自轉頭張望,卻沒瞧見出聲的人,不約而同機伶伶地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