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是吧。」傅植恩想了想,終於承認了。
或許是太年輕就必須承受接班的壓力,這麼多年他己習慣讓工作佔據生活的全部和他所有思緒,對於女人,他並非不渴望,只是永遠有更多的工作分開他的注意力。
所以至今他未好好談過一場戀愛。
然而他知道,當他在工作上拚命往前衝,辛苦的披荊斬棘時,身邊始終有個粉嫩的身影,永遠在那裡關注他所有的心情起伏。
「欣亞是個很乖的小孩,如果喜歡,希望少爺能更確定自己的心意,好好愛惜她。如果少爺不喜歡,就早點跟孩子說清楚,讓她去找個愛她、珍惜她的男人。」福伯講得很直接。「女孩子的青春可貴,別耽誤了她才好。」
傅植恩德腦海霎時閃過幾幕欣亞和別的男人在一起的畫面,那股悶痛感再度湧上他心頭。
或許從第一次見到她起,他就決定好「那個人」是她,不會有別人了。
只是太多的工作和多年的習慣,讓他忘記了她也在等著一個答案。
欣亞是他的,一直都是。
永遠都是。
* * *
今年的第一個颱風來了。
反聖嬰現象吞掉了一整個夏季的颱風,直到進入秋天終於出現了第一個。颱風來勢洶洶,晚上電視新聞就發佈了明日停止上班上課的消息。
咖啡館明天不開門,陸欣亞所有的壓力頓時卸下,這表示明天她不用早起開門,不需要保持清醒,不用面對任何人了。
當然,更不用面對前晚錯吻了她的傅大哥。
想起傅大哥吻了自己之後那慌張、後悔的神情,她覺得自己的心徹徹底底被踩碎了。
趁著風雨還不大,陸欣亞去便利商店買了一堆酒和兩大桶冰淇淋,把自己鎖在咖啡館裡。電視裡都是這樣演的,很傷心很傷心地時候,挖著冰淇淋大口大口吞下去,就可以開心起來,或是拚命喝酒,就可以忘記失眠和心痛的感覺。
她想要變快樂,她想要開心起來。
可是好甜的冰淇淋和眼淚進入她口中,怎麼也緩和不了深不見底的疼痛,她、依然不停不停地往下墜落,沒有盡頭的傷心著。
把冰淇淋丟進冰櫃裡,她接著喝酒。
買回來的不是啤酒,啤酒不會醉,所以她買了酒精濃度四十左右的威士忌,威士忌每一口都好嗆好辣,因為太嗆,所以眼淚流下來好像也比較理所當然了。
心好像被挖空了一塊,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可以好起來。
討厭的傅大哥……如果那年沒有遇見他,她現在一定不會這麼痛,可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想遇見他。
因為他給了她全新的人生和最美好甜蜜的十年。
只是那像夢境一樣的十年,心甘情願的十年,讓她的心……好痛好痛。
陸欣亞抱著酒,縮著身子窩在傅植恩專屬包廂中的皮革沙發椅上,企圖捕捉一點屬於他的氣息。她無聲地哭泣著,越來越難過,像是用拙劣縫線縫過的傷口,一個不小心被扯斷了線,一下子又湧出好多血來。
怎麼辦?心這麼痛怎麼辦?
她埋頭低低哭泣著,渾然不覺外頭風雨交加的夜,小小的咖啡館外,正有人開門進來。
來人被風雨打得一身濕,手裡拿著借來的備份鑰匙,慢慢地走向那個傳來泣聲的角落。
隨著一步步的接近,那低泣的聲音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令人心碎。
大掌伸出,輕輕撥開包廂的布簾,那個熟悉的身影正絕望無助地蜷縮哭泣著。
她看起來那麼小、那麼傷心……就好像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樣。
心臟傳來陣陣抽痛,他伸出手,輕輕撫上了她的螓首。
陸欣亞淚眼朦朧地抬起頭,或許因為酒精麻痺了神經,她反應變得緩慢,怔怔地看著他半晌,才發現是他。
「傅大哥……」她吸著鼻子,哭的一臉狼狽,怎麼也止不住淚水。「你怎麼在這裡?」一定是她喝了酒、累了,所以出現幻覺了。
「我擔心你,阿拓把鑰匙給我,所以我來了。」
他一身黑衣,在幻覺裡依然那樣挺拔英俊,讓人心動又心痛。
「別哭了。」傅植恩屈身在她身畔蹲下,長指溫柔地替她抹去淚水,誰知她眼淚卻像斷線的珍珠一樣越來越多,哭得他心都慌了,索性伸長臂膀將她攬入懷中。
「噓,別哭了好嗎?是我不好,對不起。」
「你……你沒有錯。」不管是真實還是夢境,她都想好好跟傅大哥說明白。
「是我太……脆弱,給我……給我一點時間,我……我會很快好起來的。」
「不,我有錯。」他心疼她的傻氣。「那年帶你回傅家,本意是想保護你,讓你永遠不要再哭泣。」
「你只是……你只是不愛我,你沒有錯。」她艱難地把這幾個字說出口,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淚水再度潰堤。
「欣亞,你別哭,我去倒杯熱茶給你。你冷靜一下,然後聽我說一個故事好嗎?」傅植恩將她從自己的胸膛上拉起,認真地凝視著她。
陸欣亞淚眼朦朧地看著他,儘管腦袋有些昏沉,卻知道傅大哥要跟她說很重要的事情,於是輕咬著下唇點點頭。
傅植恩滿意地揉揉她的頭髮,離開了包廂。
陸欣亞這才抽幾張面紙,把自己收拾乾淨。一邊擦眼淚,擰鼻涕,她也慢慢地清醒過來。
不一會兒,傅植恩端著一杯熱茶進包廂,溫柔地交到她手中,在她身邊坐下。
儘管包廂的兩邊座位都是雙人沙發,但這卻是他們第一次肩並肩坐在同一邊。
突然間,包廂似乎變得狹窄,空氣也變得曖昧了起來。
見她的情緒慢慢平復下來,他才淡淡地開口。「第一次見到你時候,我正考慮要自殺。」
這樣的開頭讓陸欣亞一驚,瞪大還帶著濕意的眼,困惑不舒地望著他。
「沒想到吧?」傅植恩苦笑了下。「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有輕生的念頭。」他頓了下,繼續說:「那一年很難熬,爸爸和繼母突然車禍過世了,我成了傅家必須扛起責任的那個人,儘管爸爸從小就以接班人的期許栽培我,但是對還在念大三的我來說,依舊太早了。我還來不及準備好。當時,我只覺得自己的能力還不足以勝任傅氏接班人而已,但我卻不知道公司的情況比我想像得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