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過了三個月,岳春帆才又活得像一個人,范絲絲幾乎每天陪她一起睡。
直到半年之後,岳春帆才意識到自己終究必須一個人走下去。
然後有一天,范絲絲對她說:「小帆帆,你一定要活得很堅強、很美麗才行喔!要不然,岳阿姨在地底下會哭的。其實,在阿姨不幸去世後的一個月,翁女士便告訴我,我可以不必再『臥底』了,因為『麻煩』已經消失了,『小麻煩』則不足為慮。」
春帆的五臟六腑緊絞在一塊。
「翁家的人很慶幸我媽死了?」
「應該不至於慶幸啦!而是鬆了一口氣。」
「那還不是一樣?真是太過分了,我媽沒拿過他們翁家一毛錢,他們究竟需要小心提防什麼?怕我們壞了翁家的名譽嗎?不要笑死人了,當年入獄服刑的是姓翁的翁開翔,不是岳洋玲,我們姓岳的反而清白。」春帆氣到連生父都一起生氣。
「唉唉唉,你不要激動嘛!」范絲絲嗲聲安撫道:「所以我才告訴你,你一定要活得很堅強、很美麗,以慰你媽在天之靈。」
「這是一定要的!」
原本就與姓翁的沒交集,在令人生氣的那一刻,春帆便決心要自立自強,今生今世要把姓翁的當作是屁!
***
楊立昕從日本出差回來,已經很晚了,直接到岳春帆的住處。
春帆剛打扮好,準備和范絲絲出去玩,突然接到他的電話,他人已經在門口,簡直不給人有時間找拒絕的借口。
「你要去哪裡?」他看到她不同以往的穿著,本能的脫口問道。
她穿得有點兒野,卻不露半分春光。灰白漸層雪花色澤的貼身牛仔褲,上身是豹紋垂墜造型的長版上衣,腰間繫帶子,大大的造型耳環和黑色寬版手環,胸前是一條銀色多層次的金屬墜飾,腳踩鏤空編織的高跟鞋,整體造型高調卻完美。
不同於平日低調、端莊的穿著,合身的衣褲裹著曼妙有致的身段,精緻的眼妝勾勒出神秘又傲然的光芒,舉手投足都充滿了女性動人的風情和嫵媚。
實在太亮眼!如果她存心勾引男人,效果是驚人的。
楊立昕看得目不轉睛,他那號稱「最有氣質的女秘書」也有野性的一面?
或許,不只這一面?
「你幹嘛一直瞪著我?是你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春帆沒打算為一個男人改變自己的生活步調和計劃。
「你要去哪裡?」
「絲絲的阿娜答接到一個大case,邀我們去參加慶功宴。」她拿起皮包準備出門,噙著魅惑迷人的微笑,「如果你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我,就不用白跑這一趟啦!不好意思,你今天回家好好休息,明天要進公司嗎?」
「要。」楊立昕以一種令人猜不出情緒的眼神看著她。「如果我一下飛機就打電話給你,你會取消今晚的聚會嗎?」為了我!
「不會。為什麼要取消?我有好一陣子沒跟絲絲去夜遊,她的阿娜答會約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瘋,那是紆解壓力最有效的方法。」
男人誠可貴,友情價更高。因為男人隨時都可能變心,或者挑斤撿兩的計較你的出身來歷,相形之下,范絲絲和她的阿娜答給予她的友情可靠多了。
「我最近有給你那麼多的工作壓力嗎?」一雙眼仍高深莫測地凝視她。
「誰沒有壓力呢?又不單單指工作壓力。」眼神有著挑釁。
「春帆,今晚不要出去,留下來陪我。」
低沉的聲音含帶命令的語氣,春帆反感的微皺眉,現在又不是上班時間。
「我說了不行,下次要約請早。」
楊立昕的眼睛瞇成一條線,犀利的目光看起來格外冰冷。「我忙了十幾天,累到不行,一下飛機還是先想到你,結果呢?」以為她會張開雙臂歡迎他,結果她一心想把他往外推,自己出去野。
「你累了,為什麼不直接回家休息呢?站在這裡和我大眼瞪小眼的,一點也不像英明理智的楊總裁。」
「站在這裡的不是總裁。」俊臉蒙上一層陰影。
「你的口氣、你的眼神,就是希望我服從的總裁!」
他累得要命,頭也有點痛,還要跟她起爭執簡直是受罪。
「我是男人,不是機器人,無法按一個開關就改變方程式。我以為情人之間是『小別勝新婚』,顯然你非常與眾不同。」一股惱意讓他咬緊牙根。
過去他是著了什麼魔,竟然當她是最適當的地下情人?的確,她不爭不吵、不忮不求,在床上的契合度是百分百,再完美不過了。
但顯然的,她不夠在乎他。
之前他沒放在心上,反而怕她太死心眼,但今天,他到底怎麼了?
照他先前的脾氣,他第一時間便會離去,笑笑任由她隨朋友出去玩。
他今晚的反常,是目睹了她有他不知道的另一面嗎?
他習慣掌控一切,厭惡無法掌控的情況。
然而,春帆是一個女人,只要他起了結婚的念頭便隨時準備fire的女人,他何須在意?更不能在意。
他動念想走,她嬌嫩的櫻唇卻吐出一句——
「我們不是情人啊!」
火大至極!
「那我跟你算什麼?」充滿譏刺的聲音從他口中徐徐逸出。
「我們不是可以公開出雙入對的關係,所以不是情人。」春帆輕嗤一聲。
真想把她抓過來打一頓屁股!
她說的那些,應該是男人害怕被拜金女賴上的台詞吧!她一定要搶先說嗎?
「你非得這麼咬文嚼字、存心跟我抬槓嗎?」他把臉湊近她,聲音深沉的低吼,「就算是地下情人,也是情人關係的一種,因為我不是牛郎,你不是妓女,如果不是雙方有好感,對彼此夠信任,你以為我是可以隨便上床的嗎?還是你可以?」
他突發的怒火,令她嚇了一跳。
「我不行。」她眨眨眼,咬著唇回瞪他。誰怕誰?
他好半晌沒有說話。冷酷的神情稍緩。
他今晚一定是累瘋了,才會神智不清的和她討論「情人」這原本令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字眼,害他的頭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