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我們算是同病相憐,都被人們不屑一顧,不過你比我好,至少大家看得到你,你能瞭解我的苦嗎?我已經有五個月沒和人說話了,那種絕望簡直比死還難受;死並不可怕,孤獨才令人恐懼。」
小黑搖著尾巴,歪著頭,一雙眼黑不溜丟地十分明亮,有點傻里傻氣,卻很認真的聽他講話。
「我在這裡待了三天,多希望人來人往的人潮裡,有人可以看見我,結果只找到你。唉,雖然你是一隻狗,但沒魚蝦也好,你放心,我沒有種族歧視,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說著還摸摸小黑的頭,小黑也很有默契的低著頭讓他摸,尾巴搖得更厲害了,彷彿很享受他的撫摸。
左誠浩唇邊扯了個淡笑,卻沒笑進眼睛裡,落寞是他眼中唯一的情緒。
站起身,繼續望向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希望可以在人潮中發現對他回眸一望的女人,當然男人也行啦,不分男女老少,只要是人,他都會感激涕零的。
忽然,他感受到一股視線,悲傷、失落,而且是溫熱的,正投射在他身上,然後他循著這股溫熱,注意到它是來自於對街的咖啡廳。
位在玻璃帷幕旁的餐桌上坐著一個女人,那女人正在看他。
有那麼一刻,他感覺到自己的心臟正怦怦的跳著,直直盯著那女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真的在看他嗎?
他對她笑了笑,想不到她真的給了他一個天大的驚喜,她也對他笑了。
Oh My God!她真的看得到他!
他的笑容開始燦爛,甚至對她熱情的招手,噢天呀!她也對他揮揮手,太棒了!皇天不負苦心人,終於有人發現他了,在搜尋了五個月零七天之後,他終於有了活過來的感覺。
他不能放她走,因為他好寂寞、好孤單,他迫切需要有人跟他說話,如果那女人離開了,他不知道還要等多久才能再找到另一個奇跡,他不要,他也怕!
因為心急,也因為孤獨太久了,所以他直接穿越馬路走向她。
等等啊,我這就過來,千萬別離開!
轟!
突來的公交車像一道狂風掃過,他的意識突然一陣模糊,覺得自己好像到處分飛,這是他第一次被公交車穿過身體,裡頭有太多人,還有機械,讓他的思緒渙散,趕忙凝住精神,讓自己專心一點,漸漸的,那模糊的感覺轉成了清晰,他也感覺到自己凝聚了,當回過神時,人已到了對街。
他站在咖啡廳的玻璃帷幕旁,赫然發現那女人不見了。
她去哪裡了?拜託拜託,千萬別不見呀!
左誠浩又慌又急,在餐廳和大街上到處尋找,剛才的恍神,讓他失去了她的蹤影,讓那俊濃的眉頭緊皺。
不,他一定要找到她,好不容易有人可以看見他,他非找到她不可。
來往的人群穿越他的身體,在茫茫人海中,那張容顏已被他記住,他發誓,非找到她不可。
***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關巧巧拖著疲憊不堪的身子回到家裡。
她好想他,想得心都疼了,可是他不能陪她,在這特別的日子裡,他不能陪她吃情人節大餐。
每天等著他的電話,想著他的人,沒有他在的日子,不管做什麼事都沒有人分享,吃東西時味如嚼蠟,沒有胃口。
一想到他,她忍不住掉下淚來,她實在好想念他。
「唉……」
她回到公寓,走進大門,來到電梯前,她踏進電梯。
這時候,她感到有股視線在瞧著她,禁不住疑惑的轉過頭,迎上一張笑臉。
她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有禮的也對他微笑了下,這男人長得很帥,不過一直對她笑也太奇怪了吧。
自己都轉回頭了,眼角餘光仍能發現他還看著她在笑。
奇怪的人,該不會是花花公子?
她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嚇!
彷彿晴空一道雷劈中了她,讓她驚喘的倒抽了口氣。
她想起來了!
「你——」她震驚的瞪著他。「你是站在街道旁跟狗說話的那個人。」
他忙用力點頭。「是呀是呀!」
「可是……可是我明明看到你被公交車撞呀!怎麼你——」上下打量,不敢置信對方完全沒事地站在她面前。
「我閃過去了。」
「有嗎?可是我明明看到你——」
「我閃過去了,我的運動神經很好。」
「是嗎?」她半信半疑。
「不然我又怎麼會好端端的站在你面前呢?」
她張著嘴,無法反駁;是呀,如果他被車撞了,又怎麼可能現在站在這裡?
見她講不出理由,他便笑嘻嘻地道:「所以說,當時是你看錯了,真抱歉嚇到你,那時候我就想認識你,可是等我人到了之後,你就走了,原本很遺憾,想不到我們又碰面了,這表示我們很有緣,相見就是有緣,是吧——咦?你怎麼這種表情?」
那是受到驚嚇的表情。
順著對方的視線往下看,左誠浩也呆了下,原來自己兩條腿不見了,再看看她因為驚恐而逐漸要崩潰的神情——
唉,真糟。
「啊——啊——」
電梯門打開,關巧巧一邊尖叫。」邊跌跌撞撞的逃出電梯,因為嚇到雙腿發軟,所以她是一路用爬的逃走。
見到鬼了!一個男鬼!
她一路狼狽驚惶的爬回自己的住處,好幾次拿鑰匙開門,因為顫抖而打不開,鑰匙還掉在地上好幾次,好不容易打開門,爬進屋,關上。
進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她的佛珠和平安符。
那是媽媽給她的,因為嫌麻煩所以沒戴在身上,但她現在需要它!
佛珠呢?她放到哪裡去了?
她翻箱倒櫃的找著,向來習慣保持家裡乾淨和井然有序的她,把抽屜抽出來,將全部東西倒在地上,發狂害怕的找著她的佛珠和平安符。
「關小姐。」
「哇哇哇——」
關巧巧嚇得連爬帶滾,直直往後退,驚恐地瞪著眼前的飄浮鬼。
「你別害怕,聽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