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溫羽愣了愣,「不知道。怎麼了嗎?」怎麼突然問起爺爺了?
她失望地歎口氣,「沒事。」還以為能探出皇甫爺爺跑到哪,結果仍是沒有。唉,她要何年何月才能從這牢籠裡掙脫?
席溫羽不懂,皇甫琰倒是懂了,他想起前些天大嫂的舉動,「大嫂,你想要離開?」如果大嫂真的忘記一切了,那也難怪她想走——厭惡她的丈夫、討厭她的公婆和叔嫂,加上得忍受莊內僕人們異樣的眼光……這一切都不是現在的她能承受的。
「嗯,皇甫衛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強留在一起只會讓彼此都痛苦。」更重要的是,她想要回自己的身體裡、回自己的家,留在這裡好寂寞,沒有人知道夜深人靜時,她是怎麼想家想到哭著睡著的。
她跟綠兒打聽過了,原來以前的皇甫珍……真的很殘忍。仗著恩情嫁入皇甫家,不孝公婆、不敬姑舅,這些也就算了,對下人更是時常怒打責罵,還曾經有個下人被她打斷了兩條腿,而且她又善妒,嫉妒席溫羽的美貌,想盡辦法也要毀她的容……
天啊!她無法想像這種可怕的人如果出現在她四周會怎樣?她一定避之唯恐不從,皇甫衛還衰到娶她,真的是造孽了,根本就是一段孽緣啊!而且……這幾次見到皇甫衛時,他冰冷的表情雖然讓她有些害怕,但他的眼底,似乎也藏著很深的孤寂?看樣子,道段婚姻帶給皇甫衛的傷害真的不小。
皇甫琰抿唇,想了想才又道:「大嫂,我並不確定爺爺在哪,只是曾聽過,前兩個月爺爺出現在杭州。」
「那、那我可以去找爺爺嗎?」一聽有譜了,皇甫珍黯淡的眸光開始閃爍光芒,下垂的嘴角也揚起一抹希望的笑弧。
「表哥不會讓你出門的。」席溫羽遲疑地說。事實上,要不是前些天發生了落水事件,表哥早就派人將表嫂押回濟南別院了。
「拜託你們,幫幫我吧,我真的不想留在這裡。」皇甫珍急切地抓住席溫羽的手,哀求般望著她。
「這……」席溫羽看著皇甫琰。
皇甫琰頓了下,心懷愧疚之下,補償的心態就跑了出來。他本來怎麼也不該管這件事的,但是……「好吧,大嫂,我就幫你這麼一次。過幾天我會想個辦法讓你離開,但是你有辦法一個人去杭州嗎?」他記得過幾天正好有批丫鬟契約到期了,將大嫂混在丫鬟堆裡運出去,這不成問題,只是他跟溫羽也不可能護送大嫂去杭州。
「嗯,我可以。」皇甫珍激動地點頭,雙頰紅暈更深。
有機會了!只要能出山莊,她就有機會!
皇甫琰又留在房裡跟皇甫珍談了一會兒,見她眼神越來越渙散,知道她病體未癒,便帶著席溫羽先離開,讓她休息了。
等出了皇甫珍的院子後,席溫羽同皇甫琰走在迴廊上,遲疑地看著他。
「琰哥,表嫂怎麼說也是個女人,她一個人獨自出門好嗎?」表嫂看起來跟她一樣柔弱,單獨一個人前往杭州太危險了吧?
皇甫琰也有些不確定,「這……可是跟大哥講的話,大哥大概不會答應。」就算大嫂救了溫羽一命,大哥現在對大嫂還是抱著半信半疑的心態,絕不可能在這時候讓大嫂離開。
席溫羽也知道這一點,苦惱地歎口氣,「唉,那該怎麼辦?要不,咱們找個信得過的護衛陪表嫂去吧?」
皇甫琰苦笑了下,「盡力而為。」他信得過的人,也是大哥的人啊,這人要是跑去跟大哥稟報,就怕他跟著吃不完兜著走。
「嗯。」席溫羽也只能點點頭。
「走吧,你身子才剛好一些,回去休息吧。」皇甫琰安撫地拍拍她肩膀,摟著她纖細的腰身,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等到他們都走遠,迴廊上另一個彎處,才慢慢走出一個高大的身影,他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再回頭看著那靜靜矗立的雅庭小院,幽深的黑瞳目光一閃。
***
幾天後——
天未亮的清晨,空氣中仍有淡淡的濕氣,微微的風吹得皇甫珍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拉緊身上的披風,擰了擰鼻子,有些緊張地拉拉披風帽簷。
她現在正在皇甫山莊的側門口,身旁站著一群跟她一樣穿著青色丫鬟衫的小姑娘,每個人身上也披了件連帽的薄披風,大夥兒都在等待。她們都是簽給皇甫山莊的丫鬟,合約全都到期了,正等著回家。
皇甫琰站在一旁看著山莊總管拿著簿子一一清點人數,等快點到皇甫珍的時候,他就開口了,「不用點了,都什麼時候了?快點開門讓人出去吧。」
總管哈著腰點頭,「是。」轉頭對側門的守衛擺擺手。
側門一打開,七、八個小丫鬟都高興地走出門,外頭也有兩輛馬車等候著,正要將她們送進城裡的驛站,然後再讓她們各自回家鄉。
皇甫琰一路跟著走出門,看著那些丫鬟魚貫地開始排隊上車,他走到最後一個人身邊,輕聲地道:「大嫂,我就送到這裡了,你一路小心。」
最終他還是沒有安排人手護送大嫂,主要的原因,是他實在找不出願意跟著他瞞大哥的人。不過現在人真的要出發,他也開始猶豫了。
皇甫珍點點頭,「我知道,我會小心的。」她算好了,等到了城裡她就先衝到白馬寺附近的山崖,聽綠兒說,她就是在那邊附近被襲擊的。
皇甫琰欲言又止,瞧見總管往他這邊看來,他抿緊了唇不再說話。縮在袖中的手握緊了下,他心裡的擔心跟猶豫最後都只能化為一句長歎,最後在眾人的注目下走進門裡。
直到皇甫家的總管也走進側門裡,側門掩上之後,皇甫珍才真的鬆了一口氣。她終於離開皇甫山莊了。
「欸,你快點啊!」已經上了第二輛車的姑娘,笑盈盈地招著手。
「來了!」皇甫珍拎緊手中的小包袱,三步當兩步地衝上前,正當她要抬腳跨進馬車裡時,腰間驀然一緊——「啊!」她身子無預警往後一倒,撞進一個堅硬的懷裡,她還來不及有反應,馬車的吊簾已被後頭伸出的一隻手臂給扯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