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醫生的身體還是越補越虛,你不覺得嗎?」花小仙搖搖頭。「照我來看,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他脾氣不太好,又老愛挑剔鑽牛角尖,常把事情往壞處想,心裡鬱結人自然不會健康。那是他自己的問題,怨不得別人。」
「你好像很瞭解唐醫生嘛。」
「他雖然嘴巴很壞,也常讓人摸不著頭緒,可他心地滿好的,只要換個方式好好跟他說,他多半都會幫忙。他只是自己常把問題給嚴重化,我倒覺得,他再這樣龜毛下去,總有一天會得被害妄想症。」
花小仙不愧是月光花園的女巫實習生,一下就聞到一絲動情的味道。「聽你這麼說,你很關心他?」
「因為我覺得他很厲害,可以把中西醫融會貫通到這種地步。他在整形外科被叫『聖手』,我卻覺得他要是在中醫界好好發展,一定可以當上比擬華佗的神醫。」
「你很崇拜他?」
「對啊。」說到這,陽嬰嬰忍不住臉紅了。「你不要告訴他喔,不然他一定又會開始志得意滿,以為自己最厲害。」
「崇拜跟喜歡是不一樣的。」
「是啊,我是崇拜他,又不是喜歡他,他嘴巴那麼壞、脾氣那麼不好,我又不是被虐狂,怎麼可能喜歡他?」
難講喔……
「可是,我總覺得你不太怕他耶!」花小仙又道。
「我為什麼要怕他?」不管每天有多累,晚上他都會幫她複習考試內容,雖然只有短短一個多小時,她已經很感恩了,更確定他是個嘴毒心善的好人。
「因為他嘴巴很壞啊。」
「跟我姐比差不多,我早就習慣了。」陽嬰嬰揮揮手,重新把注意力轉回診療室——
唐君逵抽下手套,正在一旁清潔。游美詩起身拉好衣服後,看著他的背影輕問:「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兩個禮拜後記得回診。」
她拿起一旁的大衣與包包,「我是你上午最後一個客人了吧?要不要一起去吃個午餐?」
「不用了,診所裡有幫我訂便當。」
一貫的冷漠回應,就算她再怎麼熱情,也終有冷卻的時候。
所以,她後來才決定不再繼續等待他,在愛人與被愛間,選擇了愛她的那個人。
可偏偏,她又離不開他……
「你這裡有髒東西——」趁他一回身,她纖細的手指輕撫過他臉頰,幫他把一抹白色粉末抹去。
「嗯。我不喜歡人家隨便碰我。」唐君逵不愛她這麼親近自己,不過摸都被她摸了,他也只好認栽。當她的手一離開他臉上,他立刻又轉身與她保持距離。
「晚上有空嗎?」
「沒空。」
也是,他一如往常都說「沒空」,她又為何要這麼厚臉皮一直賴著他?
「我為什麼會這麼喜歡你呢?」望著他的背影,游美詩溫軟的聲音悄悄響起,彷彿在討一點憐愛。
聽到這句話,唐君逵僵了一下。他從以前就知道她對自己的心意,但他真的對她沒感覺。
「再怎麼說我們現在也是姻親關係,我可沒興趣跟我弟搶同一個女人。」
「這是什麼話?」她嬌媚的笑了一聲。「對你唐君逵來說,你要是動心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允許,你也絲毫不會動搖吧?」
「這種關係讓你覺得刺激嗎?」他無奈地轉身看著她,冷冷的回敬她,「我覺得你要看的不是整形外科,而是精神科。」
第5章(1)
晚上下班後,唐君逵都會利用一個半小時到兩小時的時間,幫陽嬰嬰複習一下中醫考試科目。
有時候,陽嬰嬰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明明他白天動手術已經夠累了,晚上卻還得花時間陪她唸書。
這天,複習完藥劑學後,唐君逵又說;「再來我考你傷科。站到我後面來。」
「站到你後面幹麼?」
「教你找穴道。」
「那個不是都用小金人嗎?」上面才有字啊。
「考試用小金人,看診的時候,病患的脖子上會寫著『巨骨』、『肩井』在哪裡嗎?」他忍不住在她頭上敲一記。「你的腦子到底都在裝什麼?」
「好啦好啦。」她連忙摀著頭,剛剛被他敲一下還真痛。
可雙手才一觸及他肩頭,她便不由自主地說:「你壓力很大喔?脖子跟肩膀超僵硬的,尤其是脖子的筋,都浮起來了。」
「所以才叫你幫我啊。」他放心地往後靠,享受她的按摩服務。
現在是怎樣?她是來當他按摩妹的嗎?
「你的肩井位置不對,跑掉了。還有三叉神經,要更確實一點,不要摸老半天還找不到。」
「人肉軟軟的嘛,哪有那麼好找?」
唐大醫生又有話說了,「手太冰了,不舒服。」
「好麻好嘛。」她努力搓暖自己的雙手再放上去。「這樣可以了吧?」
不說話?那就當作可以了。
「你背部的菱形肌有很明顯的壓力結,而你又長時間動手術,姿勢不良,血液循環不通順,身體應該很不舒服吧?」
由於她的按摩實在有夠到位,唐君逵三兩下便臣服在她的雙手下。「你才知道……」他舒服地往後伸了一個懶腰,看來無比滿足。
陽嬰嬰忽然想到,他不是不喜歡人家碰他嗎?她碰他就可以喔?她的動作忽地僵住。
「手不准停下來。」
嗚嗚嗚……好嘛……
過了半晌,陽嬰嬰覺得自己的手快酸斃了,看唐君逵沒有繼續抱怨,於是便偷偷甩甩手,見他一動也不動,她身子往前探頭一看——
這傢伙……她的手在後頭酸得要死,他居然在睡他的大頭覺?!
本來想掐他脖子狠狠嚇他一跳的,不過看在他已經對她仁至義盡的分上,她只好作罷。而且,會被她按到睡著,這也表示她的功力大有進步吧?
由於練習把脈的關係,她發現他的脈象似乎不太健康,脈大而無力,也知道他食慾不振、睡眠不足,典型的腦神經衰弱,可偏偏這個當事人又死不承認。
敢挑戰他的權威?她又不是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