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那匹馬竟只因柳巖楓一個眼神就沉靜下來,夏竹慢半拍才眨了眨眼,回過神來,忙跟上他們的腳步。
此時此刻,她不得不承認,這個神秘男子其實沒她所想的那麼簡單。雖然他那一身寒磣的穿著跟她家郡主還是不太相配,不過就氣度來說,這男人可一點都輸給她家威嚴的王爺。
「別怪我沒有警告你,」李舞揚不死心的繼續說道,「若你不將功夫傳給別人的話,到時可會失傳的。」
一直走到較無人煙的角落,柳巖楓才放慢自己的腳步。
「你不明白。」他淡淡的回了句。
「我有時間聽你說明白,不過現下……」她指了指他另只手拿著的羊毛氈,「把這個收下吧。不必有顧慮,不過是條氈子罷了。」
他斂下眼,低頭看著手上的氈子,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自己點頭收下了。
過去的經歷令他難以敞開心,當年的屠殺改變了一切,他娘慘死在皇室派來的軍隊手中,他因此沒有無憂的童年,有的只是擔在肩上的沉重責任。
這些年來,他被迫封閉自己的情感,不論面對任何情況,都不能有一絲軟弱畏縮,喜怒不形於色。
不過是條氈子罷了——清脆的聲音迴響在耳際,他的手有些遲疑地撫過柔順的氈子,此刻竟不自覺心跳加速。她的出現,讓他熟悉的一切全亂了。
他們不屬於同一個世界,他與她都明白這一點,但她卻依然無所畏懼……他溫暖有力的手握住她的,一個強烈的念頭閃過心中——他要她!
他突如其來的緊握令李舞揚感到些許驚訝,但她沒有閃躲,只是露出一個疑惑的淺笑看著他。
他輕搖了下頭,沒有開口,看著她的笑,心中萌生溫情。
就在此時,他突然察覺有一道目光緊鎖在自己身後,不禁微蹙起眉頭。
他稍微側過身,漆黑的眸子不經意對上遠處一對發亮的黑眸,眼神一冷。對方一點都不為所動,依然緊盯著他不放。
「怎麼了?」李舞揚側著頭看他,注意到他的不對勁。
柳巖楓分心看了她一眼,等再轉頭,方纔那個角落已不見任何人影。
「沒什麼。」伸手拍著馬屁,縱使察覺不對勁,他依然神色自若。
那個神出鬼沒的人可以稍後再處理,現在他眼中只有笑得開懷的她——此生唯一觸動他心弦的女人。
第5章(1)
今夜的謹王府被沉重的氣氛所籠罩,守在司徒伶的明月閣外頭,李舞揚難掩一臉的心焦。
北方的早春依然是雪白一片,寒氣逼人,才過了年,原本糾體弱的伶姨偏在這時又染上風寒。
今兒個入夜,伶姨突然整個人暈厥過去,義父派人請來的大夫正在房裡診視。
為了不要驚擾大夫,所以李舞揚只好心急的待在房門口,不停地來回走動,不時還拉長脖子看著屋內。
「郡主,你別急,伶王妃不會有事的。」夏竹在一旁出生安撫,其實自己心頭也著急。伶王妃是個好人,王府的下人們都希望她能平安度過這一關。
「我知道,只是大夫都進去那麼久了……」她憂心的看著自己的婢女,「夏竹,會不會是伶姨的身子……」
「郡主,你別自己嚇自己,王妃吉人天相。」
這時,她想起了一個人。「明日我定要巖楓來看一趟伶姨。」
夏竹眨了眨眼,很中肯的說了句話,「只怕柳公子不會肯吧。」
這些日子,雖然她還是不認為郡主跟柳巖楓太過接近是件好事,但前些天她不慎從閣樓上摔下來,摔斷了腿,本以為這輩子可能都不能走了,沒料到柳巖楓竟出手相救。
他施針治療之後沒幾天,她原本無力的雙腿就有了力氣,這兩日已可下床行走,行動自如,跟從前無異。
所以,縱使她心頭對柳巖楓還有懷疑,但他畢竟成了她的恩公,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李舞揚聞言心一沉,忍不住咕噥,「真不知道他在小氣什麼?」每回只要提到請他出手醫治伶姨,他就會拉長個臉給她看,讓她也莫可奈何。
「郡主,」夏竹的聲音響起,目光落在李舞揚的身後,「世子來了。」
李舞揚一個旋身。「福嬤嬤?!」她驚訝的看著抱李諾走來的老婦人。「你怎麼將諾兒給抱出綠竹閣了?」
「世子吵著要母妃。」負責照顧李諾的福嬤嬤,此刻也是一臉擔憂,「伶王妃還好嗎?」
李舞揚伸出手抱過李諾,輕搖了下頭,「還不知道。」見懷裡的李諾輕咳幾聲,她連忙拍了拍他的背,心疼的說:「世子風寒也還未痊癒,快把他抱回房裡吧。」
「不要!」李諾窩進她懷裡,「諾諾要找母妃。」
「諾兒乖。」她輕聲的安撫著,「天黑了,母妃睡了,等明兒個一早姐姐再帶諾諾找——」她的話還沒說完,身後的門就開了,她顧不得說話,抱著李諾心焦的轉身。
「世子和郡主在此正好。」謹王府忠心耿耿的老僕孔總管出現在房門口,一臉凝重,「王爺有請!」
看到孔總管的神情,李舞揚的心直直往下沉,她抱著李諾的手一緊,急忙進入屋內。
只見大夫一臉歉疚的立在一旁,義父的臉色也同樣沉重。
她抱著李諾,沒有絲毫遲疑的奔到床邊半跪下來,床上的司徒伶面容蒼白,雙眼緊閉。
「伶姨?」她不安的輕喚了聲。
躺在床上的司徒伶聽到叫喚,緩緩張開眼睛,勉強揚了下嘴角,「舞揚……」
李諾見親娘轉醒,小手立刻抓住了她的手。
看著病容憔悴的司徒伶,李舞揚的淚水在眼眶打轉。伶姨鞠躬盡瘁的撫養她長大,讓她得到最好的一切,要不是有伶姨,她李舞揚說到底也只是個無依無靠的小孤女,她無法想像沒有伶姨在身旁的日子。
「母妃。」李諾爬上司徒伶的床,窩在她懷裡。
司徒伶微微一笑,吃力的抬起手,拍了拍兒子的背。「以後諾兒可得有勞你和你父王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