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見他不動,柳若雲忍不住痛斥,「舞揚郡主都已經做選擇了,難道你忘了我族的血海深仇嗎?真要為了兒女私情不顧大業?」
柳巖楓深深地望著李舞揚,沉默無言,眼底的無奈一閃無逝。
他爹娘為了情愛義無反顧,牽連了無數性命,包括她的爹娘,但縱使犧牲那麼多條人命,相愛的兩人終究陰陽兩隔……而今他也要再為情而奮不顧身,再補上一個傷口,令從小扶養他、期望他的族人失望嗎?
是她替他做下了選擇,此生——是他負了她!
深吸口氣,他終於頭也不回的遠離她,走出大門。
李舞揚故意轉過身,沒有勇氣看他離去。她沒有哭出聲,只是不停的流淚……
天才微亮,李舞揚就帶著夏雨將司徒伶一起抱上馬車。
第19章(1)
原本艷陽高照的好天氣,說變就變,天上的烏雲突然鋪天蓋地而來,天色陰沉得像是黑夜降臨,大有泰山壓頂之勢。
「伶姨,看來要下雨了。」李舞揚扶起跪在地上的司徒伶道。
一大清早,她們就來到伶姨的爹娘墳前上香,這一段路途挺遠,又加上伶姨的身子大病未痊癒,所以她們走了大半天才到。
「伶王妃、郡主,看這樣子,不如我們先找個地方躲一會吧。」夏雨一邊收拾祭品一邊提議。
「也好。」司徒伶伸手指著不遠處,「我記得前頭有間山神廟,我們就去那兒吧。」
李舞揚將司徒伶扶上一旁的馬車,然後一行三人來到山神廟。
「伶姨,你還好嗎?」
司徒伶因為吃力的下車走進廟裡,額上起來一層薄汗,但她仍微揚嘴角,「可以。」
「再忍會兒,我們到了。」
一進山神廟,李舞揚立刻清了塊乾淨的地方,讓司徒伶坐下,夏雨跟著行進來,外頭已經下起了傾盆大雨。
「這雨來的好嚇人!」夏雨抱怨道。才一會兒工夫,她的衣裳都濕了。
李舞揚望向外頭,這場雨的確來的令人措手不及,若是下個不停,上路泥濘,以伶姨的身體狀況,不適宜再在馬車上顛簸,她們說不定得在這裡睡上一夜。
好在出門前外公派人替她們多準備了一些乾糧,所以就算在這裡待上一夜也是無妨。
「伶姨,你先休息一會兒。」她細心地將從馬車上拿來的薄被替司徒伶蓋上。
瞄見外頭棕馬煩躁的踏著馬蹄,她的嘴角微揚,站起身走了出去。
「郡主,」夏雨連忙制止她,「外頭雨大。」
「無妨。」李舞揚冒雨衝了出去,牽著馬兒來到廟簷下,拍了拍它的頸子,「小棕兒乖,等雨停吧,等雨停就帶你回去。」
棕馬嘶叫一聲,突然撒開四蹄,飛箭般的衝了出去。
她驚愕了下,心裡一急,就想要追過去。「小棕兒。」
「郡主,別去了,你怎麼也追不上一匹馬的。」夏雨拉住她,「小棕兒那麼聰明,肯定會自個兒再跑回來。」
「它從來不會這樣的……」看著棕馬蹤影消失的小徑,李舞揚的心彷彿破了個洞,這是柳巖楓唯一留給她的東西,但是它走了……
看著主子蒼白的臉,夏雨也忍不住難過起來,她知道郡主肯定想起郡馬爺。
聽到身後伶姨的輕咳聲,李舞揚趕緊回過神。現在她還有伶姨得照料,沒時間在傷感了。
「我們得找些柴火才行,」她對夏雨說道,「馬車上有雨具——」
「郡主,你休息會兒,」夏雨有些心疼的看著主子強子鎮定的面容,「奴婢去就行了。」
李舞揚沒有拒絕,來到司徒伶跟前替她拉好薄被,自己則斜靠在一旁。
對她而言,小棕兒並不單只是一匹馬而已……鼻子一酸,眼眶熱了起來,最後她只能緊閉雙眼,掩去自己難過的情緒。
不知不覺,她睡著了,等她醒來時,夏雨已經生好火了,正與司徒伶低聲交談著。
「郡主,你醒了啊?」夏雨一看到她就說:「餓了吧?這裡有梅花糕,不過有些壞了。」
看著送到自己眼前的糕點,李舞揚一笑,「真虧有你在,不然還真不知怎麼辦才好。」
「郡主怎麼這樣說?」夏雨輕快地說道,「做奴才的能跟上像您這麼好一個主子,可是最大的福氣,要是跟了那紫絮郡主,奴婢才真的欲哭無淚了。」
提及李紫絮,李舞揚無奈的一歎,「紫絮也不壞,只是驕縱了些。」
「郡主跟伶王妃說的都一樣。」夏雨瞄了一旁恬靜的司徒伶一眼,「方纔王妃也說謹王妃和紫絮郡主人都不壞。」
李舞揚與司徒伶相視一笑,謹王妃母女會有這些做為,其實都是因為嫉妒,這是做為一個女人的悲哀,她們能明白。
過了一陣子,天色暗了下來,廟裡平靜溫暖,大雨依然沒停。
只不過在陣陣雨聲中,似乎夾雜了其他聲音……是馬蹄聲,藉著廟內微弱的燭光,她率先看到了自己的棕馬,而跟在它身後的則是——
她心一動,激動地不能言語,這身影她太過熟悉,可……是夢吧?
大雨中身著黑色斗篷的柳巖楓,利落下來黑馬的馬背,他伸出手拍了拍棕馬,是讚賞也是感激,然後,他目光鎖在李舞揚身上,將罩在自己頭上的斗篷拉開,筆直的走向她。
她仰首對住他深潭似的黑眸,看清他俊朗的五官,呼吸一窒,頭一暈,身子變晃了下——
他有力的雙臂立刻扶住她。
「你……」千言萬語,一時間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原以為此生不會再見,但他竟然在雨夜裡出現了?在這偏僻的荒野之中?
他輕柔的在她耳際低語,「當時賣下小棕兒給你,沒想到它還真有靈性,引我來找你。」
他熟悉的懷抱令她心中泛起久違的暖意,只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似乎看出她的疑惑,他的手拂過她略顯清瘦的雙頰,緩聲道:「皇上殯天了。」
她的心一震。想起外公提及天祐不詳之兆,主禁中有事——指的便是皇上殯天這件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