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至,你好厲害,好像什麼都難不倒你似的,該不會你以往是個布商吧?」她羞得很,心跳得好快,隨便找了個話題聊。
「……也許。」他垂下長睫直瞅著她。「小姐希望我早點恢復記憶,離開米府?」
「欸,你怎麼這麼說?我巴不得你永遠都不要恢復呢!」她心直口快,話一出口,就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自我了斷。「等等,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是說,我沒有不希望你恢復記憶,但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可以多留一些日子。」
「喔?」他看著她,摸清她的想法,一顆心總算放鬆許多。「我還以為小姐不斷猜測我的過去,是想藉此幫助我恢復記憶。」
「才不是,我只是隨口說說而已,更何況布商是做布匹生意,不見得懂針線活……對了,你怎會懂針線活?難道說,你原是個裁衣師傅?」
「也許。」就連他也覺得古怪。
他一心想替她修改衣服,一拿起衣裳與針線,連想也不用想就能照自己的想法動作。
也許,他真是個裁衣師傅,可不知道為什麼,他又覺得自己並非只是如此而已。
第4章(2)
「福至,有你真好。」
聽著她不掩飾的讚美,他受用的笑瞇了眼。「好不好,也要你試穿過再來說。」
「嗯,我穿穿看。」她隨即抓過軟帔試穿,套上之後,便見他動手替自己繫上繩結、拉好兔耳帽,被他上下打量著,她不禁又紅了臉。
「剛剛好耶!福至,你怎會連我的尺寸都看得這麼準?」這簡直是鬼斧神工了,她的身形極圓,每回裁衣的師傅總說她的尺寸很難抓。
「因為我了得。」他臉不紅氣不喘地回答。「瞧,這帔上的兔耳帽就算不繫繩也不會脫落,遇大風,頂多也只是吹落在背後,永遠都不用怕它會不見。」
「……你怎知道我老怕兔耳帽丟了呢?」
「這些天觀察所得,你這麼珍惜,必定怕兔耳帽上的繫帶不慎鬆脫,再遇上大風,要是掉了,在城內倒好找,但你這麼愛走動,如果在山裡不見,你一定會傷心欲絕。」她的心思太容易捉摸,從她的一些小動作便猜得出她的性子。
「……你真懂我,福至。」她吶吶地道。「為什麼呢?我們明明才認識不久,你怎麼可以這麼懂我?」
「也許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她心口狂顫。
「要不我怎會出了事,又碰巧讓你遇見我?」
此時此刻,除了用命運來解釋兩人的相遇,他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說法。
米乃祿圓亮的大眼直瞅著他,很想問他是不是有點喜歡自己,也想問他,她可不可以喜歡他。然而什麼話都還沒說出口——
「小姐,原來你在這裡!」
米麗拔尖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嚇得她趕緊將他推開,靦腆地回過身。
「麗兒,你瞧這雪帔好不好看?這是福至替我改的呢,還特地縫上了兔耳帽,你說福至是不是很厲害?」
米麗打量著主子身上的雪帔,得知是出自於福至之手,確實相當驚詫,但還是沉著臉道:「請小姐先去大廳用早膳,老爺有事找小姐。」
「喔。」米乃祿有些羞窘地低下臉,不敢再回頭看福至,一溜煙地跑了。
望著她的背影,感覺她走得越遠,懷抱裡的空虛就越大,福至不禁微惱地瞪向米麗。
「福至。」米麗一臉正經地出聲。
「有事?」
「小姐沒有知心的朋友,而我只是個下人,無法當小姐的知己。」見他微揚起眉,等著她的下文,好一會兒她才又開口,「小姐多話,是因為她很寂寞,她找不到人聽她說話,所以有人願意聽,她便關不上話匣子。」
「我知道。」
「如果……」她抿了抿唇,歎口氣。「如果你並不喜歡小姐,請你不要待她太好,讓小姐會錯意。」
喜歡?!他微瞇起眼,開始想像喜歡到底是什麼。
「小姐因為寂寞,所以容易依賴人,而你也可能是因為小姐待你好,所以你也依賴著小姐,但這是喜歡嗎?如果不是,請你適可而止,小姐太單純又太善良,連別人對她的惡意她都會視為善意,現在你待她好,她會怎麼想呢?」她不是很喜歡這個男人,可是看在他待小姐極好的份上,她願意也待他好,但是如果有一天他恢復記憶後也一併忘了小姐,這對小姐而言,何嘗不是另一種傷害?
「你倒是挺忠心的。」他沒有正面回應,只因就連他自己也疑惑了。
他無法確定自己是怎樣的心情,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想要保護米乃祿不被任何人欺負。
「那是因為小姐待我極好。」
思緒被拉回,福至上下打量著她。「……看得出來。」
「喂!」那是什麼眼神?
「圓潤福泰不好嗎?」他突道。「自古以來,哪個有福氣的人不是長得福福泰泰的?」
米麗聞言,不禁一愣。
「好了,今天老爺要是沒什麼事,就別來吵我,我為了趕製小姐的衣裳忙了一晚,至今都還沒闔眼。」話落,他隨即關上門,瞥見桌面狼藉的碎布,他也懶得整理,倒頭便睡。
被擋在門外,米麗氣得直跺腳。
這人果真不是什麼好人,只是狗嘴偶爾會吐出象牙而已!
***
不知道睡了多久,福至突地聽見咚咚咚的聲音逐漸逼近,才張開眼,下一刻便聽有人敲門。
「福至、福至,你醒了嗎?」
「……還沒。」就算沒醒,被她這樣喳呼,能不醒嗎?
「你快醒醒,我帶了個寶貝給你嘗嘗!」
聞言,他無奈的閉了閉眼,懶懶地爬起身,開了門,便見她笑得眼若燦星,像滿天星斗往他心間倒,帶著光亮的溫暖,教他的不耐瞬間消失,不由得也朝她勾起笑。
「什麼寶貝?」
「就是這個!」她打開拎在手中的油紙袋,獻寶似地打開。「你瞧。」
「這是什麼?」他瞧了眼,只是一團看起來約莫孩童拳頭那麼大的米飯,看不出有何稀奇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