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人不在這兒,走吧。」傅翌容低頭對她說道。
朗晴配合地點頭。
沈令飆的目光不著痕跡地落在兩人握著的雙手上,他冷冷一笑,忽然拍了拍手。
「怎麼,不想見見老朋友嗎?」
拍手的聲音方落,廊道另一端出現一頂竹轎,由四名漢子抬著,朗晴訝異地看著坐在上頭,臉色蒼白的黃霄,傅翌容則是蹙下了眉頭。
當竹轎被抬進水榭,黃霄撫著胸口,扯出一抹笑。「你們怎麼來了?」
四名漢子將人放下後便退出水榭,停在一定的距離外。
朗晴沒與他廢話,直接說道:「你的氣色很糟。」看樣子也中毒了。
黃霄輕笑兩聲,隨即捂著胸口,苦笑道:「我都一天沒吃飯了,氣色怎會好?」若不是先前買她兩顆解毒丹,他恐怕撐不到這時候。
「是我疏忽,失了待客之禮。」沈令飆對屬下說道:「上菜。」
「算了,在這裡我也吃不下。」黃霄擺擺手。
朗晴掏出一顆墨綠色藥丸給他。「吃了會好一點。」
黃霄伸手要接,忽然一支飛鏢疾射而來,朗晴聽見地一聲回過頭時,緊接著便撲通一聲,不知什麼東西掉進水裡,完全不知方才有多驚險,若不是傅翌容以石子把偏飛鏢,她的小命早不保了。
沈令飆勾著笑。「多日不見,傅兄的指上功夫還是如此厲害。」他的目光掃過他手指上捆綁的棉面,見血跡滲出,心中閃過一絲得意,沒想到他手指受傷了。
傅翌容沒搭話,眼神瞥向黃霄,無聲詢問他的狀況,黃霄點了下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既然你們不想聊天也無胃口,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沈令飆為自己斟杯酒。「黃霄可以離開,但朗姑娘要留下。」
「不可能。」傅翌容冷聲道:「兩個我都會帶走。」
沈令飆輕笑。「如果你有十雙手,我相信,可你現在孤掌難鳴。」更別說此處是他的地盤。
「還有我呢!」朗晴立刻道。
沈令飆轉向她,眼神閃爍不定。「用毒嗎?」
「嗯。」她堅定地頜首。
「你忘了我有梁婍。」他朝她眨了下眼。「我的屬下都事先服過解毒丹了。」
朗晴歎氣。「那又如何,我若真要他們死,他們又豈能活?」
「問題是你下得了手嗎?你可是個大夫。」沈令飆反問,他們既服了解毒丹,一般的毒藥起不了作用。「在島上,你不是沒機會向我與梁婍下毒,但就是下不了手。」
「若知道你會恩將仇報,我定會殺死你。」她激動地要上前,即讓傅翌容抓住手臂。
「冷靜點。」他溫言道。「不需理睬他的話。」
朗晴伸手去取腰間的葫蘆,悶頭喝了一口。
「你真是一點沒變,酒不離身。」沈令飆微笑道。
傅翌容不動聲色,揣度著沈令飆是否知曉朗晴的鼻子特別靈。
「你們快決定吧,我沒什麼耐性。」沈令飆也喝口酒。
朗晴拉著傅翌容到旁邊說悄悄話。「你帶黃霄走吧,他不會殺我,可他會殺黃霄。」
他搖頭。「我不能讓你涉險。」
「沒有危險,他需要我幫他解毒。」朗晴小聲道。
第6章(2)
傅翌容挑起眉宇。
「我跟你說過梁婍跟師父很像,她們喜歡用毒控制人。」她歎氣又加上一句。「即使是喜歡的人。」
他有些懷疑。「沈令飆極謹慎,武功也高……」
「武功高有什麼用,中毒還是會死,至於謹慎……我這樣說吧,你也小心謹慎,可我若要讓你中毒是易如反掌。」她望著他,附加一句。「我不用碰到你就能讓你中毒。」
他看著她不語,思忖她說的可能會使毒煙迷香。
「你不信?」
他是不相信,但他不想惹惱她,所以附和道:「我相信,但是我不想留你跟他一起。」
她有些氣他的固執不可理喻,但另一方面又感到歡喜,如此衝突的情緒實在讓人困惑。
「既然如此,乾脆大家都留下算了。」朗晴無奈道。
他先是一怔,莞爾地揚起嘴角。
「你們可商量好了?」沈令飆不耐煩地說。
傅翌容頷首。「既然如此,都留下吧。」
黃霄方纔已隱隱約約聽見朗晴這麼說,如今傅翌容也跟著胡鬧,讓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沈令飆卻是冷下臉,眼神泛出殺意。
「你真當來這裡作客嗎?」
傅翌容望了眼四周的殺手,淡然道:「怎麼,不歡迎嗎?」
雖然滿腔怒火,但沈令飆也知道此時與傅翌容正面衝突於他無益,忽然一抹艷紅的身影映入眼簾,朗晴轉過頭,看著一身火紅衣裳的梁婍緩緩走來,笑得不似真的。
待她走進水榭後,沈令飆皺眉道:「你怎麼來了?」
梁倚的眼直直盯著朗晴,冷冽又專注,朗晴回望著她,卻感到迷惘。即使現在知道自己還活著,表情與眼神依舊沒有任何愧疚,她對自己的恨真有那麼深?
深到殺死她與師父都覺得理所當然?
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微風吹來,讓她打了一個哆嗦,身旁一雙溫暖的手伸了過來。
「會冷?」
離開梁婍冰冷的眼眸,朗晴望進一潭溫暖的湖水,抖落一身的冷意,她情不自禁地回望著,傅翌容心中一動,將她的手握得更牢。
梁婍冷冷地望著他們,在沈令飆耳邊低聲說了幾句,沈令飆策挑眉宇,而後點了點頭。
「一年不見,你們師姊妹應該有很多話要說。」他自椅上起身,望向傅翌容。「請。」他以手掌比了下前頭百步之外的另一處亭子。
「我能不能不走?」黃霄苦笑。
沈令飆拍拍手,四名漢子再次出現,將黃霄往亭子抬去。
傅翌容低頭問道:「你想與她說話嗎?」
不想。
朗晴就想這麼脫口而出,但她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乾澀道:「我會長話短說,說不定你們還沒走到亭子,我已經說完了。」
他淺笑,雖然不想留她與梁婍單獨相處,但他也明白兩人恩怨太深,終歸要將這結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