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晴跟著他穿過園子,沿著迴廊走了一大段路,才來到廂房,一進屋就聞到一股血腥氣,一名黑衣男子斜靠在椅上,年約二十左右,緊閉雙眼唇色蒼白,右手捂在左腹上。
他旁邊站了一位綠衣女子,年紀不到二十,衣裙上覆著塵土,鳳眼柳眉,皮膚白皙相貌出眾,只是眼神有點高傲,看來不是容易相處的人。
傅翌容出聲道:「勞煩朗姑娘了。」
朗晴好奇地走到黑衣男子面前。「讓他躺在榻上,還有我的藥箱……」
「已讓人去拿了。」傅翌容說道。
「我沒事。」黑衣男子忍著痛睜開眼。
「別說話。」綠衣女子伸手扶起他,男子悶哼一聲疼得再無法言語。
朗晴掩住嘴,小聲對傅翌容說:「你朋友?」
「是。」傅翌容溫和道。
聽說江湖凶險,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為免出錯,她還是問仔細一點。「那……你要救幾分?」
傅翌容揚眉。「此話何解?」
「五分、七分、還是全救?」她問。
他先是一怔,接著露出笑意,正要她盡力救治時,忽聽得利劍出鞘的聲音,電光石火間,綠衣女子的長劍已指向朗晴。
傅翌容帶開朗晴,避開劍勢。「岳姑娘,有話好說。」
榻上的黑衣男子虛弱道:「蓁妹,不可魯莽。」別說傅翌容在場,岳蓁傷不了人,即便他不在,她揮劍傷人便是不對。
「天底下那麼多大夫,難道非她不可,她不救自也有人救。」
岳蓁冷笑。「我就見不得故作姿態。」
朗晴疑惑道:「什麼姿態?我是問正經事,姑娘生得漂亮,怎麼脾氣這般大?對了,許是虛火上升,鬱結在心,不知姑娘可有口乾舌燥、大便干結的困擾?」
「找死!」岳蓁的臉脹成豬肝色,惱火地又是一陣劈刺。
傅翌容將朗晴護在身後,手掌疾速而飄忽地切進對方手掌內側,手指輕彈,岳蓁只覺虎口一陣麻,差點握不住劍把。
朗晴第一次發現傅翌容身手如此了得,不由讚歎。「原來小意沒有吹噓,你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低頭看她。「請姑娘全力救治霍少俠。」
微點頭,「你要教我剛才那招。」
他一怔,還沒應允,她已道:「就這麼說定了。」
朗晴繞過一臉怒色的岳蓁,撐開霍連得眼皮看了看,而後解開他的衣衫,毫無意外在他左腹發現刀傷。
她一邊查看傷勢,一邊說道:「打盆熱水來。」
「已吩咐了。」傅翌容話才剛落,兩名小廝走了進來,一個提著熱水,另一個背著朗晴的藥箱。
朗晴先將傷口清洗乾淨,而後撒上藥、縫合,出來腹部外,背上還有三道傷口,兩淺一深,流著黑血,她同樣將傷口清洗乾淨後,再一一縫合。
傅翌容見她手法極快,如行雲流水,很快便將傷口處理完畢,一旁的岳蓁開口道:「那刀餵了毒。」
「漠北的引蠍毒。」朗晴將藥敷在傷口上。
「你怎麼知道?」岳蓁詫異道。引蠍毒可不是一般毒藥,知道的大夫並不多,能解的更少。
朗晴微笑。「我見過這刀傷。」她指著傷口邊緣的黑線。「中了引蠍毒,傷口周圍會滲出一條一條的小黑線。」
岳蓁瞥了她一眼,眉頭緊皺,不再說話。
朗晴起身笑道:「是不是覺得憋氣,沒想到我怎麼厲害吧?」
見她一臉得意,傅翌容揚起笑,真乃小孩心性。
岳蓁不屑地看她一眼,冷臉以對。
朗晴也不以為忤,自藥箱拿了一瓶藥丸。「給你,一天三顆。」
岳蓁瞥向霍連。「一天吃三顆,他的毒就能解?」
「不是,這給你吃的。」朗晴說道。「能降火氣,大便也會順暢些——」
「去死!」岳蓁一掌打向她。
早在朗晴說藥是給岳蓁時,傅翌容便已預知事情發展,趕在岳蓁出手前,化去她的攻勢。
朗晴不悅道:「你怎麼回事,不識好人心,莫名其妙。」
「你才莫名其妙!」岳蓁怒斥。
傅翌容忙轉開話題。「霍少俠的毒該如何解?」
朗晴拿起書案上的筆,快速寫下藥方。「一天煎三次,連喝三天就成了。」她合上藥箱,朝外頭的小廝叫了聲。「小哥,再幫我背回房。」
小廝恭敬入內,背著藥箱,拿了藥方便又走了出去,朗晴將藥膏放在桌上,對岳蓁道:「你幫他搽。」
話畢,也不等她反應,急急往外走。「傅公子,快教我你的拿手絕活。」
傅翌容朝岳蓁點個頭後,跟著走了出去,朗晴蹦跳地下了廊道,一臉興奮。「那招式有沒有名稱?」
傅翌容遲疑道:「本門功夫不能外傳。」
「沒關係,我也破了好多門規。」朗晴不在意地說。
他失笑道:「教你另外一招可好?」
不等她大話,他手一彈,樹上的粉紅花瓣紛紛落下,他再一彈手,花朵落在她發上,穩穩地別在耳旁。
朗晴本有些不快,但這新花招迅速趕走她的火氣,她摸著發上的花兒,高興地道:「快教我。」
他彎身撿起石子。「你每日練一個時辰。」他彈指將她身後的小樹枝打落。「你能將樹枝打斷便差不多了。」
她頓時有些洩氣。「要練多久?」
「依內力深淺而有不同,快則三天,慢則……一年、十年,都有可能。」
她瞪他一眼。「這不是廢話嗎?」
他微笑。「練功除了資質,便是恆心與毅力,內力要有所長進也是如此,每天都不能鬆懈。」
雖然不滿,但也知道他說的是實情,朗晴不由長歎口氣。「練功真是無聊,好歹學醫還有習之不盡的草藥可認,你幫我抓雪蛤好了。」
「方纔提的條件可不是這個。」他搖頭。「我都教了你才說不學要換,那可不行。」
「我一開始可不是說學打花,而是穿雲掌。」
「我學的不是穿雲掌。」
她道:「我知道,總要有個稱呼嘛,不然你告訴我你那招叫什麼?」